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红妆半里之九神劫 作者:谭不潼 文案 凡尘姻缘里,注定有红妆铺就的十里,可冰冷的九天里,神仙哪来的红妆,又何谈十里。传说,天界万年不世出之奇才,竟也有他的心头好,掌上爱。十花说,人家桃花、红花、铁花、菊花,都来来回回开上好几百千遍了,我看你家的花,怕只是再过一万年开不了。重黎说,我看你是不缺吃、不缺穿、不缺德,独独缺了心眼。温玉说,哎呀呀~你作为一个一等一的神女,竟沾染不得我半点迷人的风采,倒习得不少无赖之术。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九夗,褚子候 ┃ 配角:龙九朝,十花,重黎,仙姜,央碧,瑶姬,青伶,褚墨,夭雪音 ┃ 其它:九天上的桃花开满天地,处处都有着痴男怨女 ================== ☆、归来   《红妆半里之仙尘决》   谭不潼   趁着浓浓花色,他倚天踏月地来。   九尘台上,仙雾缭绕,清俊庸冷的容颜犹如九寒天上的一片星辰,光芒耀眼。   众神颤抖着跪拜一地。   他说:六界沧桑,正道扶持。幽冥在下,主神在上,九夗既为神女,犯了天规,便该打入六道轮回,永生永世,生生世世,不得再位仙列。   十花说,人家桃花红花铁花,都来来回回开上好几百千遍了,我看你家的桃花,怕只是再过一万年都不开。   重黎说,我看你是不缺吃不缺穿不缺德,独独缺了心眼。   温玉说,你作为一个倾世的神女,竟沾染不得我半点儿迷人的风采,倒习得不少无赖之术。   传说,天界万年不世出之奇才,竟,竟也有他的心头好,掌上爱。   前言1   凤飞九天,为了更好地掌管四海八荒,每隔两万年,各神山的神祇相聚于九天,此为天宴。   几十万年的天宴,周而复始。   而今次的天宴却是不同的,甚至可以说是意义非凡的。因着今次的天宴也叫一场婚宴。   婚宴的主角是天子殿的殿下,九天之上主神——褚子侯。   九天的正主大婚,自当无一人敢懈怠,无一神敢缺席。   宴上,围坐在一团儿的神仙们,战战兢兢,正经得差不多了,几杯仙酿下肚东倒西歪,借着酒意,悄悄地谈起刹那芳华。   新晋的小仙瞪着眼睛,表情疑惑,遇到个个别性急的上神,总归免不了一番鄙夷。   刚从土地飞升的一位小仙撩,恰巧路过竖着耳朵听老神仙在讲起这段风花雪月。   便挪着步子凑了过去,谦虚有理的问道:“上神们说得刹那芳华是个什么?”   恰巧雷神站在旁边,瞪了一眼小土地,“嘿,你这小毛童,新晋的还没来得及翻《神史》??”   小土地嘿嘿一笑,作了个揖,扭捏道“上神莫怪上神莫怪,小仙本是中山下的一个小土地,那处偏僻,离得九重天甚远,消息不大灵便,刚飞升便遇上了这万年呢天宴,所以还未来得急打听打听缘由,各位上神可否同小仙讲讲这道”   接着,靠在一颗歪脖子桃花树下花白老仙人,颤颤巍巍的用手抚了抚树身,眯着眼,赞叹说道:你可知这刹那芳华是四海八荒的第一支仙舞,九尘台上的这支仙舞竟跳开了天地间的第一朵桃花。而跳这刹那芳华的,乃九凝山上的天地第一神女九夗。因着这刹那芳华才有了这仙神情爱的自由。   拿着酒壶倒酒的战神计蒙,顿了顿,端起一杯玉仙酿,沉声说道:说起九神女,哎,可惜了如今这桃花,花开人未还,当年本君还同她打过交道,说起来她曾为本神君的孙子冒过险,本君还承了她一个恩情,听说这几日便要醒来,要不是此宴耽搁,我定要亲自等她醒来去探望。   哎~众神感慨之际,突的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仙使,白衣黑发,挤进来嬉笑道,“咦,听说今次的新娘子是东海的大公主——龙若儿,虽不及这九神女的风彩,却也是神界的一等一的美人胚子,主神选了她做这第一神后倒也不亏”   南极仙君笑着摆摆头,“那倒不知,殿下么,空了这么多万年的神后之位,而今答应结亲,自有他的缘由。天地之间,你我早有定数,此番因并非就会有此番果”   小土地挠挠头,皱着眉思索这一番话语的含义。   众神笑着摇摇头,散开着寻酒寻故友去了。   据《神史》记载,刹那芳华乃是一支舞,这支舞跳开了天地间的第一树桃花,也跳破了禁止仙神自由相恋的恼人天条。实在是继主神创世后,又一伟大壮举。   主神创世之际,打打杀杀完了,想来是闲时有点无聊,曾颁布过一道禁令,曰:“天地清正,仙神不灭。入世轮回,情海沧桑,色相本空,仙魔恐因情而迷乱神志,因欲而自毁仙根。   因此,禁令仙神之内互生情素,且永世不得婚嫁。此为天令,违者,将其堕入轮回六道,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得位列仙班。”   主神年纪大免不得啰嗦,简单点儿,千百万字总结下来,就俩字:禁欲。   而各怀情愫的神仙们,除开几个神位够高的神,能够拥有一位命定的伴侣之外,众神们一肚子的苦水和一篮子的酸楚,总结下来,也俩字:孤独。   这委实是一道遭人恨的天条。   有的神仙曾忍受不了寂寞,叛乱过,一气之下入了魔。入魔的神仙过多,为了防止神族后继无人,又为了防止魔族人丁兴旺,主神仰着头思考了一下,冷不丁留下一句算是安慰的话,“天地若现桃花,天条自可解”   世间千万花,独独缺了一树桃花。这可苦了花神,几经换位,三天被打,两天被踹,掌管百花,为何独独控制不了这桃花。   创世主神一去,而新一代天主之神诞生之际,轰动了天地,喜得千万株桃树刹那萌芽,大喜过望,却是久久不开,直到那一支刹那芳华,桃花才算圆满。   但凡天禁,里面是天地的定数在里头,威力极大。这凡人同天斗是要遭雷劈的,神仙同天斗是要遭天谴的。而我便是遭了这一回天谴。   又名《红妆半里之桃花盛开》   作者:谭不潼   作者:谭不潼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鬼怪神兽仙侠奇缘情有独钟阴差阳错   主角/九夗   配角/褚子候,龙九朝,龙若儿,温玉,青伶,褚墨,十花,老魔君,月老,陆吾,南极真人,老龙王,温阳,老天帝,老天后,绾绾,重黎,步蟾,妖姬,瑶姬,九韶   正文   第一章《归来》   我极力的睁大双眼,眼前乌漆抹黑一片。瞳孔在黑暗中缩小后又放大,反复来了几个回合后感觉霎是有趣,便忍不住多玩了几把。   突然间,我感到有人推开什么而来。一束光从斜上方稳稳地钻进来,一蓬头垢面的大脸死死挡住了我的视线。   “哟喂,大,大,大九大九,您老这一回是真的醒啦?”   要不是记忆还残存着这点独特的声音,只怕眼前这布满碳灰下喜极而泣的脸,我是定定无法辨识的。   我伸手拨开那颗黑乎乎的头,准备坐起来。   许久未动的骨头咯咯作响,而这个所谓的许久,若我没有算错的话,应该是整整两万年。手臂和腿都麻木得像在千年寒冰里泡过。   “龙九朝,你怎么在这里?”   他还未作答便识趣地悄然退在一旁等我从黑木棺里爬出来。   我想,也许是神智还未恢复明白,也许是脑海中太多的空白。   彼时的我前一只脚刚踏出黑木棺,后一只脚也许是抬的高度略微低了点儿,本想以完美方式出场的我,额,却在出棺的第一步以虔诚的姿势匍匐在大地上,摔了个狗啃泥,猪□□,被稳稳地倒挂在黑木棺上。   我想我又猜中了开头,没有猜准结局。   我素来崇尚简单,用几句话概括我的事迹,可能就是:傻了几万年,苦了几万年,笑了几万年,后面一句简直让人不齿,竟是死了几万年。   我以为我醒来定是四海八荒的头等大事儿,即使天帝不在一旁恭敬等候,那九重天上的仙僚们也一定会在这里张望焦急欣喜的,再不济也会有慕名而至的小宫娥后生啥的在此期待一下我的出现。   然后满足一下我那空了又孤独了两万年的心,而此时的仅有一丝光亮而又堪称破败无比的山洞和仅一个衣裳褴褛的人在旁边瑟瑟发抖,这情况与我所想的委实凄凉沧桑了些。   他们那些死小子,我想怕是皮又痒了罢。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默默的感动了一把,我这么多年的混账生涯,到最后对我不离不弃的也只有龙九朝这么一个真心实意的哥们儿,我拍拍屁股准备悠然地站起来。   为了化解我的尴尬,他匆忙道:“大九,司寿星君算过你会在不久醒来,所以我很开心地在这里一直等一直等。本来青伶,褚墨还有温玉他们都在这里等你醒来的,你也忒会挑时间,谁晓得他们一走你竟醒了”   “他们干嘛去啦?”   “喝喜酒哇!!”   “谁的喜酒?”   “当然是天子殿的殿下褚子候,他三天后的大婚是四海八荒都知晓的,你睡得久了自然不晓得。我。。”   他一时答的顺溜,我看他神色慌张的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楞了几秒,眨了眨眼睛,说实话,这消息对我来说委实惊悚。   龙九朝晃晃手,说:九九,你,你还好吗?   我突然觉得我醒来的太恰巧了些,趁灵台还未清醒,干脆不如再倒下去睡个几万年也挺好。   见我有重回黑木棺的趋势,他顿时闭上眼睛对我大喊了一声,“褚子候三日后娶的是东海的大公主,我的姐姐,龙若儿”   我欲再倒下的身形立马正了正,那尚未清醒的灵台此刻醒得不能再醒。无关风月,只关乎面子问题。   本上神活了万八儿千年的就只注重一个面子。   面子就如同我的命根儿,谁要打我面子,就如同打我命根儿。   我认为人人都注重面子,我又不喜打人面子,所以一般都直接拿人命根儿。而这个龙若儿与我渊源颇深,次次打我面子,我又次次拿不了她的命根儿。委实又狠狠的打了一下我的面子。   如今若我再躺回去,不是又要徒添笑柄了吗?我寻思着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横竖都是乱七八糟的刀。倒不如痛快些。   “朝朝哪,好久都没有尝过酒的滋味儿了。咱也去瞅瞅这轰动四海名扬八荒的大婚,去凑一凑这热闹”   我边说边将龙九朝那小子往外拖,然而那小子却死活不肯动,支支吾吾踌躇不前。   我没忍住,飞过去踹了他一脚。娘的,两万年不见,什么时候竟变得此般婆婆妈妈,我生平最为讨厌磨叽拖沓之人。流年不利,而恰恰遇见的都是一个个拖泥带水之神。   只见他一脸哀怨地说:“九,九,九夗,你可..可..可别乱来啊”   他说着抹了一把鼻涕,那尚未被抹掉的半截鼻涕还在悬在口和鼻中间这个尴尬的位置,我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拉着他出了黑漆漆地山洞,跳上一朵祥云。   为了增添英姿飒爽的感觉,我自是双眼眺望远方,也自是没有回首目睹那漫山遍野的灼灼芳华,和铺天盖地的粉色桃花。   褚子侯是天子殿的殿下,掌管四海八荒和九天之上的主神,四海八荒的第一崇拜对象。   龙若儿,东海的大公主,南极真人的关门女弟子,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儿。   有趣真有趣。我开心的想要大笑出来,可一颗心,突的堵得慌。   清凉的风悠悠地吹过来,这两万年没用的腾云决如今用着倒有点儿生疏,却也勉强能让我在空中飞行。   我欲直奔天子殿。   扭头一看,龙九朝穿得是乱七八糟且头发上顶了一窝神似鸟窝的杂草,我再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只剩下几片风雨飘摇的布,哆嗦了两下,颇感遗憾,靠衣裳马靠鞍。   我认为面子是由衣服死撑的,没有好看的衣服,就相当于没有好的面子。   丢人不打紧,在众多嘴碎的神仙后辈面前丢人,那可就打紧又打脸了。   如今,要解决这个打紧的问题,得先去找一身合身像样的衣服。几番思索,我踩着祥云朝东面十花上神的神殿飞去,预备挑件儿好的衣服。   以前常常来回往返天界和九凝山,为了方便,索性在十花的神宫里常备用着几套仙裙,下了水闯了祸就去换换衣服,换换身份。按照十花懒散的性子,若不是我去倒腾,他应当还原封不动的留着。   却不料,这一去,衣服没挑成,祸倒闯成了。   最要人命的就是这次祸的主人,还是我千万年来咬牙切齿的人之一兼褚子候的准夫人—龙若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锁了很久的文,是在重新梳理每个章节和大纲,方便以后更文和更快写完,希望不要放弃这个文,哈哈,新年快乐 ☆、冤家路歪   我前一只脚将将踏进红殿,大老远的透过薄纱帷幕,就瞧见龙若儿,穿着一袭石榴般,红得能滴出血的嫁衣。   龙九朝躲在后面紧张地掐了我一把,哆哆嗦嗦。生怕我一发威,活生生吞了他姐姐。   这就小气了不是,我微笑着示意他淡定,他却哆嗦得更加厉害。哎,这孩子,真是清水不上棍,朽木不成才。   诚然,淡定是没有用的,哆嗦也是没用的,秉承这几万年的天地第一神女之风,旧账是要翻的,凉水也是要泼的。   还未挪步,只听得有个小宫娥用无比欢快的声音讨好道:“大公主真真是这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再无得人能驾驭得了这天仙嫁衣。殿下对公主真是不错,竟差凤鸾送了这天仙嫁来。”   我想,这个马屁拍得忒艳俗。   另一个粉红小宫娥,声音倒也清脆:“大公主可是这天地间唯一一个配得起天地主神的人。我生来备受同伴欺负,是公主收留我保护我,我只当公主为世间第一善良的神仙。”   “善良?”咦~这个马屁拍得甚是清新。这也是个人才,只不过声音莫名地有点那么耳熟。   啧啧啧,我撩开层层帷幕,金枝簪,金锦鞋,天地第一嫁衣天仙嫁,果然不同凡响。   来的途中,我诧异地问龙九朝,如今你亲姐姐竟要同褚子侯成婚,我记得,当初你的父王不是发下毒誓生生世世,同九天之上再无半分牵扯,不沾东海之上的任何一份姻亲了么?   我摸着下巴沉思,呀,不过仅两万年的光阴,原来仇恨竟变得此般不值钱了,而毒誓竟也变得如此随便了。莫不是,这天道不好轮回这一口了?   我感慨成百,思绪上千。这简直是日月有点如梭,光阴有点似箭哪。   要说龙九朝他爹——老龙王,也委实是神仙一族群里的一枝独秀。   老龙王在四海八荒里混得是风声水起,但凡有品阶的神仙都和他有些交情。我都曾看到过他同火神重黎喝过酒。   要知道,重黎乃是坐拥四海八荒里品阶最高,资质最老的神仙。   他的名声在外倒不是因着其他种种,而是他有一个温婉胜嫦娥,肤白胜雪女,端庄过央碧的女儿。   他想同九天之上天帝一家攀上点关系,想方设法的让龙若儿提高修养学识,好让她忖得一身不俗的气质,以便嫁入九天。她自打出生,便送到南极真人门下修炼,直到一万五千岁才回到龙宫。   她倒也不辜负这一番心血,出落得更是被誉为神界第一美人。   听央碧说,前来求亲的神君把龙宫差点蹋为平地。   那时我在九凝山处,整日循规蹈矩,练舞悟道,山沟沟里,年幼哪懂男女之别,只当所有的同类都是一样的,并不非要男的爱上女的,抑或女的爱上男的才是正经。   只觉着,喜欢就是看得顺眼罢了,哪管别不别。   于是乎,垂涎于龙若儿的美貌,又为了一个义字和一个色字,我同魔族少爷魔方追着她跑了大半个神界。   后来,因我这个人比较肤浅,无意中撞见了褚子侯,马上弃了她,开始了觊觎这九天正主美色的漫漫长路。   我觉得美色有多高,勾着我的兴趣就有多大。而作为这天界的一把手,褚子侯不知不觉竟勾着我几万年之久,着实可见这美色之高。   我曾深深思考过,为何我会追着他上天入地,总结下来四个字,为色所迷。   而老龙王抠门暂且不说,偷偷向知解老头行贿塞万年雪芝草,为龙九朝开个前门也不说,关键是好凑个热闹,横插一脚的功夫也练得是登峰造极、出神入化。   几万年好不容易成了的婚事,由老龙王一脚临门一踹,红的事必定黄。   为此,丝女一族至今仇恨龙族,至今还惦记着去偷龙宫的夜珠。   但因着七万年前,褚仰年幼便承了帝位,年纪轻轻且模样生得甚为俊俏,皆为九天之上仙女的梦中情人。   天殿上,去赴天宴的老龙王一举便看中了年轻的天帝,因着人多,怕遭众仙嘲笑,不太好开口,心中暗暗认定这个女婿。往后寻着丁点儿机会,楞是把龙若儿往褚仰面前凑。   后来不知怎的,突然九天之神和东海一族大战,死伤无数,血痕斑斑,白骨累累,东海老龙王在泗水之畔立下毒誓,生生世世不得和九天沾染一门亲。山石崩裂,巨浪翻起七尺之高。   那么郑重的宣誓,竟轻易地解了去。   今次,我倒是诧异。   龙九朝皱着眉头,苦恼道:九九,其实我也不大懂得其中缘由,只知晓那时姑姑好像因着九天的一位上神吃了大亏,差点灰飞烟灭。父君一向疼爱他妹妹,后来未曾想是个误会,父君才破了誓,两族重修旧好。   我想,这对着天主幽冥起了誓,再改得如此随便,恐怕也只有这个东海老龙王了。除了有点抠门、说话不算数之外,也委实是个人才。   不过,看看,龙若儿倒也真不负这美人名号。笑意盈盈,脸颊细腻红润有光泽,玲珑的身段,雪白的腕,明眸皓齿,倒还真是位绝佳的妙人儿。   要是早个几万年,也许我还真的怜香惜玉了。可惜,没有要是。   我做神一向秉持着要对得起天地良心的原则,所以在这大好的日子里,不来场大闹,也得来场小打,才不算辜负良心不是。   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着龙九朝说着“哟,今儿个我可算是醒对了,还好来得及赶上你姐姐的大婚。来来去去总归都是故人,不送点礼说不过去不是。你姐姐当年有恩于我,有恩不报人家不说我是白眼狼了不是?”   我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   “大胆,尔等何人?擅闯红殿,见到东海大公主竟不行礼?好大的胆子”   站出来训话的粉黛宫娥,突地闷哼一声,痛苦地捂着脸,蹲了下去,“谁,谁,谁打我?”   我冷哼了一声。   揉揉手心,轻瞟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宫娥,笑着道,“嗨呀,这隔空扇掌法许久不用,如今倒也不生疏。”   我看见龙若儿的脚不自觉了后退一步,这效果,我霎是满意。   “你,你,你活了?九夗,你居然活了?”   她用颤抖的手指着我,一脸惊恐夹杂着惶恐和不安。惊恐我倒是理解的,这不安我就不太懂了。   看着她脸上的脂粉抖了两抖,娇嫩怀柔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我见犹怜哪。   本上神从来都怜香惜玉之人,可是不包括假玉,而我又从来都觉着龙若儿是块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假玉,所以可没打算怜惜。   我倒是静静的看着这假玉脸上汹涌夹着澎湃翻了几翻,我着实佩服这贼好贼好的定力。   只见假玉扬手一挥,几个粉黛宫娥颇有素养地低头慢慢走了出去。   那个被打的粉黛小宫娥,行至门边,转过头,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殊不知那一眼对我来说委实不算什么。我遭全四海八荒不待见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糊泥巴。   而龙若儿也朝着我的方向,瞪了龙九朝一眼,龙九朝迫于她嫡亲大姐的压力,低头转身退了出去。   她仔细打量了我一下,继而冷哼一声,“哼,想不到,你真的醒了。怎么,想来抢我龙宫的夫婿?只可惜你慢了一步。天界和东海的联姻那是亲自在众神面前订下的。我警告你,从前主上不是你的,以后也不会是你的,不要痴心妄想。”   我想,高手过招说话必须也得高,而这高体现为故弄玄虚,说话得含着夹着,说一半留一半,而那种说得一脸欠揍还让人顶礼膜拜地人即为高高人。   两万五千年前,算我半个师父的十花上神即为高人中的高人,所以才教出来我这么个半吊子的徒弟。   看着反应激烈,一声傲气依旧的龙若儿,无聊得久了,突的想来逗逗她。   我故作神秘地走过去搂着她的腰,呼着热气,在她耳边轻声道,“但是,我记得,载入《神册》天子殿娘娘的名字,似乎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我厚着脸将这句话说出,说完还故作高深的斜了她一眼。   龙若儿一双明眸几经变幻,突的直勾勾地盯着我,似要喷出火来,恶狠狠道:“九夗,要不是你用一些卑鄙无耻的手段,殿下以前怎么会不喜欢我。就算把你的名字载入《神史》,那又如何,我不在乎,我才是命定的神后,我才是这四海八荒正主的娘娘”   也许是大红衣服太过鲜艳,有点儿闪瞎了我的狗眼。   也许我的灵台有点儿不够清醒,彼时的我有点儿胸闷气短,想着还是回去再睡睡。   我和她从来都是眼光独到,喜欢的不喜欢的总有那么几件事是相同的。   我向来不喜欢善良,而她则不喜欢善罢甘休。   霎时,她突的用手捂着心,从心口的位置慢慢地引出一道白光,白光缭绕着一面大的玉铜镜。   顷刻,白光渐散,铜镜缩小至手掌大小,发出碧色的光泽,悬立于空中,正对着我。   龙若儿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日子不咸不淡,我这个人,没甚爱好,就是好瞎折腾。   作为幺蛾子家的一份子,如果说龙九朝是幺蛾子他爹,那我么,定是幺蛾子他娘。   按照知解老头儿的说法,以往的几万年,修习院净出人才,而自打我来了以后,净净出幺蛾子。   我大概也能理解知解老头儿,那种恨男不成女,恨铁不成钢的五谷杂陈、五味交织的痛苦。   两万五千年前,修习院作为天地的一份子,自然少不得装模作样。近来,终南山一角有神兽作祟,染了污浊,化为妖魔。   知解老头儿欲选派一名弟子前往终南山收妖,因着一板一眼的九天着实无聊,那时打定主意要离开,必定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便主动请缨,一番说辞下来,知解老头儿竟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赞叹,以为他的诚意竟感动了天地,挽救了一颗万年浪子的心。   那日和风熙熙,天朗气清。我搭在云头,路过蓬莱,顺手拔了几颗蓬莱岛主温阳精心栽种的万年灵芝草。而那万年灵芝将将成形,便被我捡了个便宜。   我拐着龙九朝一路飞奔,却不料被恰巧路过的南极真人捉住,强行送回了修习院。自然,知解老头罚我蹲了半年的墙头。   我从来识别力是极佳的。但凡风吹,我就能想到草动。所以现在龙若儿么,是打算要弄出个幺蛾子来的。   她冷哼一声,“这是天子殿的上古神物碧崑镜,是主上最喜的物件,在天镜阁里封藏了五万年之久,如今他却将此作为我下嫁的聘礼”   龙若儿在说着这上古神器的种种来历种种厉害时,我在铜镜前侧着身子,倒不是我高傲不去理会这万年难得一见的宝物,而是我有自之知明,那风雨飘摇的破布和龙九朝的衣衫褴褛委实不相上下。   我也委实没有勇气抬头看这草窝般的酷炫造型。   她继而义愤填膺,“哼,没有你的胡闹,褚子候过得很好,我也过得很好,四海八荒都过得很好。你怎么还还好意思厚着脸皮醒过来”   她这话我就不认同了,褚子候过得好不好我倒不知道,她大约过得是好的。   我向来坚定的认为,她过得好,我就不好。既然你过得好,那我就不放心了,即使在棺材里也一定要爬出来看看。   正当我准备来个三百回合时,背后徒然凉意掀起,有强大的气泽靠近。   我脚往旁边一挪,立在旁边的铜镜白色急性漩涡四起,穿着大红嫁衣的龙若儿竖起手掌扑面而来,十分的力怕是使了有十一分之多。   也许是我在沉睡的山头灵力极佳,仙气泽十足,两万年里我的灵敏度竟比从前大为提高。   所以在她刚用法时我便有所警觉。岂料,这一举动,竟令她徒手逞进了这白色大漩涡之中。   扑通一声,继而大殿内仍回荡着残余的一声“啊~”   龙若儿一头栽了进去。   ………   真是我弥陀佛,善哉善哉。   碧崑镜瞬间变小落在我手掌心。   自然那龙若儿那张青了几青的脸出现在镜面。她在镜子里,眉间焦灼,左右手替换着施法打镜面。   我则悠然地转身,一屁股坐在玉石台阶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更啊改啊。一直变得更好,不断的完善啊 ☆、狭路相逢      夜明珠在偌大的殿里,缓缓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弯弯月儿似被裹了一层薄薄的糖霜,甜腻得梦幻。   而月色下,这个处处高挂着大红灯笼的天子殿,喜庆而肃穆,却处处充满了诡异。   红色小仙娥在门外,排成一排,跪了一地。粉色小仙娥,低头在殿内,排成两排,也跪了一地。   我半将就着撑到现在。几个时辰前从龙若儿身上脱下来的天仙嫁红装,穿在我身上竟出奇地合身。   缕缕月色透进屋内,红烛明明灭灭,几许摇晃。   殿门缓缓被打开,一阵清香拂过来。   “下去罢”,似乎有谁踏了进来,一挥手沉稳说道。   “是~”   守在床榻前的宫娥,低头无声退下,殿门再次被合上。   殿内寂静无声,突的清风拂起,环佩叮当,深耳动听,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传来,一步一步~   我闭上眼睛默数三声:“龙九朝,快出现。”   我用手指绞着红帕,心想:“龙九朝这个王八蛋,两万年的时间光长了岁数,没长脑子。”   我此刻在这个喜气洋洋的房间里,全都拜他一手所赐。   半透明的天仙红帕此刻正妥妥地顶在我头上,我同时暗暗地呸了自己一口,也默默地嫌弃了自己一把,心冰凉,手脚也冰凉,冰凉得哆嗦。   这个要命的时刻,突然真的宁愿回到我那乌漆抹黑的棺材里去。   从前一直不大相信做神仙会遭天谴,如今也不得不感慨:人算不如神算,神算不如天算。   我那万八儿千年做的那些个坏事儿,只怕今天是苍天一并找我算了罢。   “你为何哆嗦?”,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一双精致的玄色龙靴,恰恰映入眼帘。也许是我看的角度正好,也许是光线太过于幽暗,我的狗眼二度被闪瞎。   褚子候竟比以前更加神丰俊朗了些。一双黑色的眼睛里,盛载了天地绝美。颀长飘逸的仙姿,卷起了苍天万物的大乱。一头泼墨浓色般的发,尽了四海生灵的明暗。   那是四海的威严之仪,那是八荒的天神之姿。   看来龙若儿倒有一次说的是真话,我不在的这两万年,他的确比以前过得好。   我淡定的着急,我的一世英明可算是玩完儿。什么戏不好唱,非得唱这种赔老命的大戏。   有句老话说得好:“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   借温玉的话来说:“你这一回的孽作得委实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不忍睹。”   无声的夜色里,夜明珠发出幽幽地夜光。   我以前幻想过和他针锋相对的重逢,或者如西河说的那般,与他兵戎相见的相遇。但我绝未料到,会和他是此般尴尬而又诡异的情景下见面。   还真是那般,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不见!!   不过,万丈的红尘,九天之上高冷中高冷的神仙,如今天地之主的褚子候,居然也会有结亲的一天。   虽然不太相信,但,不得不佩服这龙若儿,也委实是个人才。   我在天子殿的那几年,褚子侯天性素来冷淡,对于不熟络的神仙同僚从来不热乎,除开要处理的八荒正事,此外素来不爱打交道,但一向却对天子殿的仙奴和弟子们很是温和。   我素来知他不爱在穿着上讲究,什么黑的白的,都是仙奴搭配或者我给他倒腾过,但他从不喜穿红色,所以认识他的这些年从未见他穿过什么红色衣服。   托龙若儿的服,我今天正儿八经地竟然有幸的见到他着一身红仙结衣,着实难得,难得啊!!   我记得司寿星君曾提过,殿下自打仙胎孕育,西天的红莲便开满天际,红透至九天。   此时,天星急闪动,地狱恶魂一夜之间被普渡了个遍。   还未出世,便为四海带来福相,此乃实属造福之景像。   还未出世,便先出名。九天八荒的神仙,有一半是他的追捧者,还有一半是他的追随者。   而泗水的一场大战里,更是让他俘虏了四海八荒所有神仙的心。   连着我认识的上古火神重黎,十花还有仙姜等人,从来都是对着褚子侯有莫大的敬仰和称赞。   年少都有颗听八卦的心。在八卦中来回穿梭,可能我是八卦他妹,九夗。   曾有几百年,哪里的八卦都同九天之上素未谋面的主神—褚子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话说,上古的神仙和魔界打完一仗后,主神和上古的神仙,两腿一蹬,羽化了。   鉴于魔界的人不太爱讲规矩,拉帮结派的打,牵扯的仙族较多,最后也算是同归于尽。   但是作为魔头老大七邛,可以丢命但绝不能丢脸,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垫胸垫手垫脚垫屁股的。   于是,七邛这老不死的两腿一蹬之前,用尽毕生几十万年的修为,灵力幻化成七头巨大的魔兽,遗害世间。   本来遗留下来的神仙,抛开实力不谈,纯属侥幸。   如今这死了也要作怪的巨兽,委实气人。   沧海水浪翻滚,云渐变色,九天众仙连同群山众神,合力生生将几头巨兽镇压于中山山底。   而听我表姐央碧说,我的娘亲也因此在那几头魔兽下受了重伤,拼尽最后一口气我移出,这才羽化。   而所谓同神不同命,大抵就是说的我和褚子侯。他是年少大成,而我算是年少大癫,自打从出生,除开修炼刹那芳华时让人惊艳了一把,其余的过得就有点疯疯癫癫了。   因着这个缘由,龙九朝和我关系打得甚是热火朝天,而他那一本正经的爹一向不太待见我。我倒也不同他见识。   而九天之上,我想着这褚子侯,受人敬仰膜拜,三跪九叩;而我在这九凝山的山顶,吹着寒风默默无闻。   他活得是春风得意,春意盎然。而我过得甚是百无聊赖,还经常时不时被步蟾百般的刁难。   关于他的传说,让我很是欣赏。关于他的生活,让我很是向往。   所以,作为一个在高山里长大的神仙,我一直心里痒痒,想要去瞧瞧这传说中所谓九天上的传奇。   关于这个传奇的故事,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在几百年的相安无事中,四海八荒便变成了四海八卦,各路神仙正经的都去闭了关,不正经的都闲得无聊,四处找八卦。   但此时平了许久的沧海,尽几日却巨浪滔天,大水倾覆,水患频发,住在岛上的上银神君一家也因此倒了个血霉,整日在外游荡,无家可归。   因着临死前七邛的一句“待我重归之日,便是天神灭尽之时”。众神惶恐。   虽说有可能只是放个狠话,纯属胡说八道,但谨慎的老神仙还是歪着脖子去瞧了瞧。   这一瞧,果不其然,七邛虽没迹象复活,但他幻化的那几头巨兽却骚动异常。   黑色乌云密布,污浊之气弥漫四海,久被镇压的奇兽,此时饥渴难耐,张开了血盆大口,咆哮着冲破封印,直直冲上空中。   底下早已聚集八路神仙,十万的天兵天将排列等候着,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未曾想,这承了七邛几十万年的修为邪力,且又经过几百年的沉淀蓄积,变得更加强大而不可抵抗。   稍有不慎,这承了七邛全部的修为,足足可让人间化为乌有,神界化为灰烬。所以,这别说八路,就是十路也足以倾覆。   据战神说,那时往生海的水被染成了鲜红色,人肉白骨,尸横遍野,生灵涂炭,景象是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哪。   当诸神的修为快被糟蹋得差不多了,神兵神将也死伤的差不多了。   千钧一发之际,东边却徒然生出一道金色的光亮来,此刻乌云渐散,而一身素净的褚子侯,眉间冷淡,神色肃穆地从云层蹋出。   而在他身后是一片金色的天神将士,那一片望不到尽头。   顷刻,翻滚的乌云,咆哮的巨兽同来的金将抵抗厮杀。   黑色的风灌满了褚子侯的衣袍,站在中山之巅的褚子侯,凌空而起,衣袖一抬,向天祭出了天魂。   七条巨大的神龙,通体的金色,受感召而来,带着凶狠的杀伤力,从天际直冲而下,顷刻将几头巨兽乖乖制度,再次压入了中山之下。   从主神死后,再无人能祭出这天魂。即使主神再位时,所祭出的也不过五条神龙。而今这神龙不仅出来了,还是一次七条。   褚子侯立于中山之巅,白色的战袍狂乱,一双黑色的眼睛里,盛载了天地绝美。那颀长飘逸的仙姿,卷起了苍天万物的大乱。一头泼墨浓色般的发,尽了四海生灵的明暗。   那是四海的威严之仪,那是八荒的天神之姿。   在往生的血海里,众神颤抖着跪了一地。   至泗水一战,四海的老神仙们,莫不对他敬仰;而八荒里待字闺中的女子,莫不对他心神向往。   一时间,九天里神仙济济一堂,那些离得远的神仙,都寻思着去九天里弄个差事。   抱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老龙王塞了许多株珍贵海参给知解老头儿,让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也能去学习学习,以便日后入住天子殿。   而他的女儿,则也是要入住这天子殿的,只不过,不是当徒弟,是当殿后。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胜为精妙,膝下的一儿一女,都能和九天之上的神仙,且仙品最高的神仙挂上勾。   当人家还在你推我攘互相谦虚承让的时候,老龙王已经开始偷偷和知解老头儿勾搭了。   想着想着就有点远了,人活一辈子,图个快活,因为一辈子很短。神仙活一辈,图个折腾,因为一辈子很长。   折腾得够了,就不胡闹了。我不知道要是他晓得我还活着,且稳稳地坐在他的面前,他会是怎样一副惊悚而又惊异地表情,我想象了一下,发现想象不出来。   是了,作为天地之主,凡事都沉稳不动声色,就算中山坍塌,东海倒流也不会让他动容的。所以,他可能都不太记得起我是哪个神山上的哪个神女。   不过我没有想到原来褚子侯也会有这一天,呵,这九天之上冰冷的主神竟也会红线结缘,姻缘相困。   我记得我曾经在月老宫门前蹲了三个月,月老烦不过,只好同我说,“九神女莫要为难我了,已经有许多人来问过了,本君是只字未提啊!!今天破例同你提及也只是念在神女着实有心,只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殿下不同于其他的神仙,这姻缘自是你我无法掌控的,所以就算本君也窥不见殿下的姻缘”   月老磨叽了老半天,只提到了褚子侯的姻缘同东海二字有关。   那时龙若儿尚未出关,尚未出名,尚未同我有半分渊源。而今想起,只觉得可能冥冥之中天地之间自有安排,就算神仙也逃不了一个命字。明明是我先来的,可是姻缘那将就先来后到呢。   红烛月光里,等了许久,脚步却停在了我面前,顿了一会儿,神色不明的说道,“我记得,你最喜亮色”   我此刻沉浸在回忆里,莫名地有点伤感,听得他道拉回我的思绪,我抽了抽鼻子,正在思量着如何回这个话。   语毕,他却突的拂袖,一转身,委身坐在了离我几尺远的仙凳上。拿起桌上的玉露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仙酿。   细细潺潺的酒声回荡在大殿,执杯的手修长白皙,刚劲有力。   我有没有说过,天子殿的殿下除了他的战事传奇,他饮酒也是一大赏心悦目的事儿。   在九天之上,提及饮酒,神仙们都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天子殿的那位殿下。   人家饮酒是一种风流,而看他饮酒却是一种风雅和情趣。他的饮酒讲究一个信、达、雅。   那情景当然也可想而知:灼灼芳华,清风徐徐,花香十里,俊美天神,树下独酌。   在天宴里,能够得见一回褚子侯在仙花树下饮酒,是每个女神仙乃至每个女妖姬毕生的梦想。   那时,龙九朝第一次上九天回来后,同我闲时八卦。故事讲得是甚为美丽生动。   他的那一副神情煞是醉人,对着我连连感慨:可惜了可惜了,这次上九天,殿下闭关,未能见到殿下。父王下次去赴宴,我一定要同他去。这殿下到底是何等模样。   看着他的一副恍惚神情,我着实无法理解。   我惊讶道,咦~难道你也竟看上了那天子殿的殿下!未曾想这个传说中的传奇,竟然男女通吃,人才,九天的人才。   我只是打个趣,未曾想,龙九朝竟红着脸低下了头。   那时我正在剥刚出来的枇杷,见此,吓得我一颗枇杷核,卡在喉咙。   断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为了我俩多年的情谊,也为了报一下他偷走我九珠的仇,我追着无辜的他打了半个月。   为何无辜?是这样的,当撵着他跑便东海之上的山头时,在流波山入口,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问我,“大九,你,你,你为什么要打我?”   我抄着一根大棒,眯着眼左右比了比,瞄准他打过去,边打边说,“那是因为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你竟晓得我爱上了瑶姬??我知道向来天配佳偶,神仙无姻缘,可是你怎么这么激动”   瑶姬???   “就是那个天宴里坐在殿下旁边的仙女”   我才知道今的打错了,待回过神儿来,一根棒已经脱手,抡了出去,龙九朝头顶肿了一个大包,两眼泪汪汪,模样看着甚是无辜委屈。   真是罪过罪过。   因此,他三个月没有搭理我。   温润的光泽里,细细看去,褚子侯一袭广仙袖轻轻垂于地,一双精致而细腻锦底的鞋,修长的身姿,冷峻慵懒的眉眼,清寒的面容如同九天冷月。   玉杯玲珑剔透,执酒之手更显修长。侧着身子,他神情专注而仔细。一轮圆月下,那是一种玲珑剔透的白,令人心动之美。   倒酒之时,极似清脆的流水之音,掺杂着三分美意,七分寒意。   最厉害的是那尾指处一朵恰到好处若隐若现的火色红莲。   这朵火色的红莲却是大有来头。   好看,非常好看,出奇的好看,果然这天地的神主是此般。比龙九朝那个草包高了不是几个档次的问题,是几重天的问题。   复的拿起玉壶,给自己添了一杯酒,眼底勾着一道深深地落寞。   我觉得这落寞勾得实在毫无道理。   今天本来是人家你侬我侬的花好月圆夜,平白被我这个外人无故打了岔。我感叹了一下,着实对不住。   每每凡间的姻缘成对,好事成双,受跪拜之时,因着九天里主神定下的规矩,九天里的红殿是烛台蒙灰三层,冷清无比。   我记得,在我两百岁生辰时,众神前来庆贺,一高兴别人是喝的多了,我一高兴是吃的多了些。   吃的太撑无法入眠,便在九凝山下晃荡散步,月色十里,晚风拂柳,偷偷摸摸的小神仙相聚,哆嗦着倾心相交。   我本意是安静地走过,岂料青石板太滑,本神女一个趔趄,栽了一跟头,结果动静太大,板正而严肃的一个神仙路过,害得这一对被三道天火拆散。   这野鸳鸯里,有丝女一族的小公主,所以丝女一族和我结了怨;而那板正刚直的神仙是白凉神君—褚子侯的大弟子,所以我和那素未谋面的褚子侯结了仇。   当然,因着月老也是这里棒打鸳鸯里邪恶势力的一份子。   所以,众神仙不敢恨九天之主的主神,只好转过头恨这牵扯红线的月老小儿。   可怜月老背了这么大口黑锅,也是百口莫辩。   昔日月老同我说过,烟火里,成亲之夫妻,皆为两情相悦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但我纵观凡世,还有偷来的、抢来的,今的却还有一种,冒牌的。   事情是这样的。    ☆、红装错1      年少轻狂,胆大无知,恣意妄为,玩心甚重。   在知解上神修习四海八荒的政史时,每每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就着同位的仙友袖子擦口水。   睡够了,神智清醒得差不多了,就逃课,和龙九朝在外围的墙院上比赛糊泥巴,戳小人儿。   当然,被发现后,碍于我是上古遗女和天后表妹的双重身份,每每知解老头儿只会暴着青筋瞪我两瞪,然后气急败坏地拎着龙九朝的衣领去墙角罚站。   还望着我对他说:“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一天只知道干些糊涂事儿。真是罪过,要不是仗着我和老龙王的多年交情,你早就滚出了修习院”   我估摸着这个所谓的多年的交情,大约是龙九朝他爹,也就是老龙王每年偷偷送给知解老头儿的那几株万年红莲罢!!!   虽然对修习四海八荒的政史无甚兴趣儿,但在天界德高望重的知解老头儿却在私底下异常八卦,每每当整个课堂学术氛围在梦海里畅游时,知解会关上门悄悄聊点天界野史来勾回我们那在四海八荒外神游的心。   比如雷神在下凡间历劫时曾动了凡心,回天界后闹着下凡找那姑娘一生一世,却不曾想还未踏出天庭一步,便被雷母夺去了法器神锤。一怒之下劈了个半死不活。   我想凡间的俗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做坏事,小心遭雷劈”。即使这劈人的雷公也不例外,如今倒也尝了一次这做坏事被雷劈的滋味儿。   所以那段时间我在云上行时总担心会突如其来被雷劈。   而每每蓬莱的温玉都会宽慰我道,“你倒不用担心的,总归是做了风流事、欠了那桃花债才会被雷劈,你没做坏事下不了凡,你还是想想怎么过知解上神的考核吧”   每三百年,修习宫总会考核一番来检验修习的效果,而想出这个馊主意便是我的表姐夫,那个愁人的褚仰。   每每紧张的准备考核时,知解还是比较慈悲地讲讲八卦,让我们放松放松。   知解老头由于对天子殿的殿下尤为崇拜敬仰,十个八卦里有八个都是关于他的。   而知解老头儿说的八卦中就有这个关于这碧崑镜的。   他佝偻着腰站在上面,斜眯着眼摸着胡子:这碧崑镜乃上古神物,是主神消散后的灵气所聚,在消散前曾交代上古之神,要将必须置于神鼎处。待到有缘之人能够承受这强大的灵气时再取出。   自然地,这天子殿的殿下,一出生,四海之内的祥瑞吉兆,无疑就成了这有缘之人。   碧崑镜在他出生之初,白光冲天,一举破鼎而出,灵力直直汇入他胸口。   星辰宫的司寿星人曾说此乃大吉之兆,主神再现,天降神子。   而人镜一体,“镜在人在,镜亡人亡。”   可见此镜的珍贵。   虽然我未曾见过这碧崑镜,但龙若儿拿着的那个碧色铜镜是断断唬不了我的。褚子候又不傻,他再爱这美人儿,也犯不着拿命来开玩笑的。   穿着大红衣服的龙若儿咆哮至极,也绝望之极。一刻时辰过去,许是哭得够了,她渐渐没了声息,只听得低低的哽咽声传来。   突的,她梨花带雨,扑通一声竟然双膝朝我跪下了。   带着哭腔道,“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好不容易可以嫁进去。我知道是我以前对不起你,可是我只是很喜欢他。即使这是天界和东海的一场约定,即使不会得到他的一片心,但我也愿意~~愿意陪在他身边”   这被尘封了两万年的心竟在此时莫名的抖了两抖,于是这大殿太过空旷,竟有一丝的凉意从我心底蔓延。   看着龙若儿的低声下气,我甚是感慨,我想爱情真是个伟大的东西,其他的全不是东西。   趾高气扬,素来不可一世的天界第一美人儿龙若儿竟也会哭着给我下跪。真是折煞我也。   许是我两万年前牵红线牵惯了的缘由,看着此般她的模样,罢了罢了,想着再出手帮她一回罢。此后就各不相干,桥归桥路归路。   生活真是世事无常,让人猝不及防。惊喜一下就变成了惊吓。   本神女使出全部灵力,这铜镜的边角竟毫无破损。反倒是镜子在慢慢地反噬吸食我的灵力,且多用一分力,碧色镜子里的龙若儿便在那鲜红的多吐一口血。许是久久不用神力导致部分力量竟无法施展。   如此反复几个来回之后,我摸了摸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半躺在镜里的龙若儿,两手一摊,委实没法子了。   先前意气风发的我,在红殿的大殿上本来准备去泼一瓢凉水,以泄我心头之恨。   按照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情况来看,只怕这泼的凉水不是一瓢,而是一缸罢。   正当我处于深刻的思想斗争漩涡,无法自拔时,有甚毛茸茸的东西紧紧地搂住了我,伴随着一股不知名液体渗进我那透风得委实不能称作衣裳的破布里。   我用手拍拍在我身上乱蹭的头,示意它淡定,不过它咿咿呀呀甚是激动。我低头一看,几只爪子上还沾着几片紫色花瓣和些许新鲜污泥。   我提起它的爪子,凑到它鼻子处,问道“小乌,你又去花神地里偷吃地瓜了罢?几万年你居然还没有改掉这个坏习惯”   小乌是天上众多仙娥们甚爱的一个小动物,模样奇特,像狐狸又似松鼠,通体的雪白色,甚是讨巧,于是仗着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资本做了无数无耻的勾当。这是我在流波山游玩之时捡来的,本是跟着我的,后来这小畜生居然看见了十花后非要赖在他身边,任凭怎么弄都抱不走它,于是乎十花就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我假装地掂了掂它的身子,戳了戳它圆鼓鼓地肚皮,惊讶道“哎呀,许久未见,小乌啊,你好像胖了许多”   小乌一听,泪汪汪的眼睛马上打住,顿时表情纠结,嗷呜一声从我身下跳下去,跑到了进来的人衣角下站着。   “你果真醒了,我那日行云过苍山之时,看见苍山的桃花树在打骨朵儿,自你走后,四海之内哪还有桃花的影子,我算到该是你要醒了的征兆”   来人一身花色白净的衣袍,淡雅别致,清新而淡然,泼墨的发上一根碧簪随意束着,气质忧郁而不失沉稳。   做为天地之间的第一朵神花,汲取了天地之间最纯的灵气,修仙成神,主神亲自赐了他最高的品阶,连花神宫也只是他门下的一派,作为上古一战活下来的神仙,不得不说乃一个奇迹。   因着那时我父君同他要好得紧,临化前诚恳地将我托付给众神,希望能将我好好保护,于是这十花也算是我一个仙伯。   虽我俩岁数相差甚大,但容貌却是无甚差别。辈分这个问题着实恼人,但十花从来对我温和,也不太计较这辈分,让我随意。   于是,为表示和蔼可亲,我叫了他花花。   当然,除开对我温和,花花的性子在那些神仙中是很高冷的。因着十花在花神中的威望还有崇拜度相当高,所以十花对于我的疼爱,让历届花神都看我不太顺眼,明里暗里总要给我使个绊。   花花平淡的扫视一周,一拂袖坐在了矮凳上,小乌跳上他怀里,眯着眼睛趴在他身上。   十花拂着小乌的毛,一边盯着我,“说吧,怎么回事。又闯了什么祸?我以为你被封这么久会让你变几变,看来是我想错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花花,今天委实是我算漏了,你快帮我想个法子把她弄出来。我着实没法子了”   正当我准备好好费一番口舌进行劝慰时,龙九朝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而后跟进来那几个训练有素的宫娥,每个穿戴花绿地宫娥脸上都喜笑颜开。   “公主,公主,天子殿下过来了”   此时大声高喊的正是先前瞪我的那个粉黛宫娥。   而在看到我手中的铜镜时惊悚地停住了脚步,为了防止她那高分贝的尖叫,我手疾眼快地施了一个昏睡决。   而此时这个情况又如何解决,褚子候,想到这三个字时我的心还是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佛陀曾说过:“树欲静而风不止”。果然,你不去找麻烦,麻烦是会来找你滴。   而此时,麻烦就活生生地在门外立着。   天地之主,总得有点儿过人之处,而他的过人之处,便是那寒冷孤高的面容,不苟言笑。就连中山大帝都曾打趣道,“这天界的正经,也就小主神一人”   一双俊美的眼睛却是凌厉的紧,作揖的人一拜,他抬起衣袖那的一拂,却是更有天地的风度。   那年步蟾有幸参加天宴,得幸谒见褚子侯,回来同我激动了许久,连连赞叹道:“我以为天界都是风流倜傥之神,未曾想还有如此正经之人,你是不知,坐在九尘台的殿下,三千尽浮生,那种不自觉的隔离,天地之间桃花,没有一朵可入他心他眼,冰到三月的天你也会不自觉地抖上一抖,似凉凉芳华里的一抹殷色,不可亲不可近。”   殿门缓缓地打开,天清气朗,一股久违的气息扑面而来,似醉人的小竹酿。   花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用手拍拍小乌的头,小乌泪眼婆娑地从兜里掏啊掏地,拿出一根红萝卜,看着红萝卜我楞了一愣,紧接着红萝卜幻化成了一名神采奕奕地神官,模样甚是清秀讨喜。   是了,花花不喜对人说谎也讨厌闲聊,而有时怕麻烦就爱将各种小物件儿幻化成神官,代他答话。而鉴于小乌的最爱是胡萝卜,此刻眼泪汪汪含恨地盯着我,模样煞是委屈。   只见花花走到殿门外,对着褚子候作了一个揖,唤了一声,“殿下”   门外的仙娥端端正正地两排而立。而褚子侯便站在中间,背对殿门而立,似在思考着什么。   身姿颀长,泼墨的发里有着千山和万水,只听得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两万年不见,看起来依旧那么的那么的有风采。   十花出门相迎。   我用余光看见他慢慢地转过身,将手搭在身后,缓缓地开口:“上神为何今天将宫门紧闭?”   站在一旁的胡萝卜神官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膳膳地说:“殿下有所不知,今天乃我家上神徒儿的出关之日。为了好好地让他师徒俩相聚,所以才将殿门紧闭。让殿下久等,实在对不住”   我暗地里想,两万年不见,这胡萝卜竟也学会了这一套委婉而又谦虚的说辞,学会了这冗长纷繁的规矩。看来我不在的万年里又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儿。不过,胡萝卜还是纯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噢,是吗?本君怎么不知道上神何时收的徒儿”   “那是自然,殿下乃天界的主神掌管这四海八荒的生生死死。我的徒儿只是区区一介小仙,怎敢劳烦殿下记挂”   “上神,今日是本殿下的结姻之日,按照惯例前来请求上神赐花。有劳上神了”,明明是客套之语,却如此生疏冰冷,但却多了一份温和。   虽说九天之上四大冷漠的神仙,这里就占了俩,我不自觉抖了一抖,但气温还不算太低,主要是十花对于能人都比较敬重。   十花温和的道,“哪里,这是本君的荣幸,殿下请”,语毕让侧身出一条道来。   十花在后,褚子候在前踏了进来。   高束的冠以及泼墨的发让我有点儿莫名地胸闷气短。如此伟岸的男子,我想这“天界第一美男”的名号于他是真真地当之无愧的。怪不得我万年的万年如此沉迷。那时温玉那死小子说: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你怎么对得起我这颗为你牵肠挂肚的心。   温玉属乌鸦,他的嘴向来是天灵灵,地灵灵;好的不灵坏的灵。在遇见褚子候之后,我也勉强算是冤死了一回。   从褚子候踏进殿门前一刻,我便被花花拈了一个束身决,被牢牢的定固在台阶之上这个显眼地位置。   我虽不完全赞同他这个做法,但却明白花花的良苦用心。他担心我会一个控制不住冲上前去砍褚子候一刀。   诚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搁以前睚眦必报的性格,我不砍个几十刀我都不好意思在九天上行走江湖。但两万年的时间想清楚了好多事情,没有那个所谓的缘分再多的努力都是苍白,只是平添笑话罢了,有何必强求和自讨苦吃呢!!   万年之前,当我开始失去神识险些形神俱灭那一刻,以前执着的突然就像一□□吹开浓雾,突的释怀了。   褚子候从殿门缓缓地走过来,那沉稳的步伐依旧从容,那清浅的气息依旧如吐芝兰。   我好笑的想,我以前的眼光还是真真不错,这绝世仙姿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倾倒。   花花说避免我再捅出什么娄子,非得让我回避。   喃喃了几句,施了一个隐形决将龙若儿连人带镜塞进他宽大的白色衣袖里。   麻烦的是,毕竟我这一大活物即使是神仙也不能马上说没就没了的,本想也变作一手帕藏在十花的袖子里,哪晓得我从来闻不得他那从花地里沾染的花粉,每每闻此都会忍不住打喷嚏。   转了一圈,望着这光秃秃凄凉凉的大红神殿,只看到几行台阶之上十花用来接见前来朝拜的仙僚时,自己所用的一长条形梨花木桌。   俗话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俗话说,俗话说,俗话说的都是扯淡。   鉴于醒悟能力还不太高,于是我便拿来花花的金色乾坤袋将原有梨花长形条桌收纳,我摇身一变,代替此物来发挥它摆设性的作用,桌身雅致别离,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我比划着变了变。   因着十花的性子高调冷淡,平时最爱招惹各路仙僚,除开正儿八经地拜见,但正经的拜见也是草草了事。   所以一般这桌子也无用武之地,且十花说褚子候到此怕是来接三日后大婚的仙朵。   我想他只是接个花总不能在主位上坐着罢,按照万年前他的习性来说他又不喜无谓的逗留,惜时如金的他应该一会儿就离去。   我喜滋滋地想,乐呵呵地变了一变,自然无人会注意到这一方普通桌子的存在。   转瞬我又有点无奈,打死我也没有想到,我竟也会有这么害怕见到褚子候的一天。   万事开头难,多少结局困。哪晓得我这个猪脑子竟又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局。   这不是万年以前,这是两个万年以后。时间多么可怕,竟将褚子候从前的惜时如金变成了如今的游手好闲。   从此可以告诉我们一个不变的真理:凡事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   随着愈来愈相近的气息,渐近的步伐,我想他莫不是要坐上这大殿的主位罢。   我想我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过来,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上神几时新添了这红漆木桌”,我听见略带磁性没有波澜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   我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这厮的记性也忒好了罢,看来过目不忘的本领又精进了许多。不像我千八万年的记性从来都不怎么好,每每修习过的书转身就忘,广寒宫的嫦娥仙子常常笑话我说,只怕九夗是属东海的鱼儿罢,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殿下好记性,只是欢喜红色而已,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胡萝卜神官弯腰打哈哈道。   十花没有应话,只是浅浅作了一个揖,柔声道,“我算出今日殿下要过来取花,我早已为殿下的仙朵备好”   “不急,上神不是说今天徒儿出关么?我正好想见见是什么样的人竟得上神的青睐,咦,怎的不见上神徒儿,莫非是我惊扰了上神师徒的相聚?”,不紧不慢的声音在我耳盼响起。   十花只是应答,“殿下说笑了,爱徒本性顽劣,闭关太久许是觉得无聊又偷溜出去了”   “噢,如此,那我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上神口中的顽徒了”,褚子候言辞正色地继续道。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来哈 ☆、红装错2      一身白色仙衣的褚子候,有一阵风拂过来,眼前一暗,只见褚子侯身子一矮坐在了我桌身前的那张白塌上。   咫尺处传来的香气,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又跳上心头。   我屏气凝神,陷入深深的懊悔中,看来这两万年真的是睡老糊涂了,变个甚物件不好偏偏变个恁地庞然大物。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一到用时全是草”,正当我在深刻地自我检讨时,下一秒我的背上却传来灼热的温度,只怕那张老脸定定是像挂在树上的柿子—又红又熟。   明净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桌面,那温热的指腹在我背上的每一寸肌肤滑过。   避开我的性格不谈,虽然我从来不拘小节。但好歹我的性别也是一枚正儿八经的神女。这种肌肤相亲之事他怎可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来。真是世风日下,仙德沦丧。   我开始变得异常气愤,万年不见的正人君子九天第一冷漠之神此刻竟变成了调戏姑娘的臭流氓。   后来我转念一想,这不是桌子身么。那么也怪不得褚子候了,只怨我自己造的孽委实深!!   他宽大而温厚的手掌竟像有魔力一般,使我那一颗在冰冷的棺材里孤独了两万年的心开始苏醒,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但我匍匐的姿势容不得正面瞧他,只是我忍不住悄悄用余光瞟了他。   依旧冷俊的仙风俊脸,这么好看的神仙怪不得我描摹了很久的丹青,始终都无法勾勒出他的轮廓。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和温玉那厢厮混得久了,沾染上了他的习性。温玉常常说有白白地便宜不占是会被雷劈的。   而此刻,那上好的姿容,姣好的仙貌不看白不看不是,那白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   曾经我为了一睹这厮的绝世风采,向星官塞了我不少珍藏的稀世宝贝。虽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但我这个人喜欢有始有终,看在我这么多年辛勤耕耘而无果的份上,怎么着也得看个够本儿不是,总归得为这段可笑的历程画上个圆满的句号。   本想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做一张桌子,谁曾想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安静二字。我从来都知道十花上神的性情随意,所以九天的小宫娥都喜到红殿当差,只要不出格便不必受规矩的束缚。所以才导致了后面这一幕悲剧的发生。   我也从来都知道红颜是祸水,褚子候这厮的这张脸万千八儿年的招惹了不少的桃花,却怎么没有招过祸患呢?我前一分钟还在思考他的祸,下一秒我的患就来了。   小宫娥慢悠悠地端着托盘过来上茶,在瞄到褚子候那非人哉的容貌之时,上台阶一个不留神儿踩漏了一阶。   一哉,扑腾的一声,我眼睁睁地看着茶杯飞过来稳稳倒扣在我的桌身。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顿时滚烫的沸水四溅,茶叶漫天飞舞。我痛得龇牙咧嘴,作孽啊,这回可真是红透了罢。   只听见小宫娥此刻正颤颤巍巍的跪在台阶上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我愤愤地想,看来是得好好的□□一下这些重色轻物的宫娥了。   毕竟不是人身,桌身的脆弱度比我远远想到的要低。当那被天火烧出来的茶水泼到时,又应证了那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   从前我经常到十花上神的司衣宫溜达时,许是闲得慌净出些馊主意,倒腾一些玩意儿。便把用来惩罚上神用的天火拿来烧水煮茶,一来二去这司衣宫便传承了我这个做法。   而现在这熊熊天火烧出的茶水此刻在我背上。鉴于我现在是一张不可动的桌子,又不可拈决消除,在无比痛苦煎熬之际,霎时间我感到背后一阵悠悠地清凉,先前的灼热疼痛顿时烟消云散。   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只听得十花上神在台阶下对着褚子候急急说道:“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莫怪,殿下可有烫着。”   褚子侯没有回答他,而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上神这桌子不错,倒挺耐烫”   我一愣,突然意识到,这分明是刚才褚子候宽大的衣袖一拂,对我使用了清风决 。   透过余光瞟到,那银白色的袖口还沾染了几片茶叶,那白皙的手背红了一大片。   莫不是被认出来了罢,我忐忑不安地想。   转眼我又推翻这个想法,且不说他有没有认出我,就算他识出我来恐怕也只会觉得心烦,哪里还会出手相救。   小宫娥还在跪着继续颤抖,而褚子候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身形颀长,将一只手放到后面,冷着目光环视大殿。   缓缓开口,“自去禁闭两个月。”   十花上神旁的小萝卜神官赶紧催促,眼神示意。   我同情地看着那小宫娥就这么梨花带雨的退了出去,粉扑扑的小脸蛋还闪着泪花儿。   这个人真的是不懂怜香惜玉的么,对于今天小宫娥的失误么,至多不过降降级就是了。这个惩罚,对我来说都委实太重了些,何况一个区区没什法力的小小宫娥。   我估摸着,两万年以来,他这黑色石头做的心是更加黑了些又硬了些罢。   大殿寂静,迫于褚子候的压力,花花不敢发话,其实花花本是上古的神,在四海八荒没有几个能让他毕恭毕敬,让他佩服的有上古的主神,西山的帝俊,中央的大帝,天子殿的殿下。   花花每次提及褚子候时满口的赞赏,打心底里的佩服。   至于原由么,他倒没和我提过。而这作为上古火种的天火,后劲果然不容小觑。   此刻我竟觉得有星星在头上晃悠。   我想要不是褚子候及时起身离去,我定是死磕着昏在那里。   只是让我疑惑地是,他走到大殿的门口时顿了一顿,转过头深深地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眼前黑暗一片,再次晕了过去。   这一昏,便让我昏到了三万年前的苍鼎山。   苍鼎山是除了我天界以外这四海八荒的第二个狗窝。之所以称它为“狗窝”,只是那时的我从来都不拘小节,认为大老爷们是不需要做女儿家做得事儿的。   为了更好的拿下褚子候,我住在离褚子候小木屋五里外不远的山洞里,而山洞里固然干燥却无比杂乱。   本人不才,万八年的就嗜好上天入地的搜罗一些宝贝儿,我却只好胡闹,不喜收拾。   所以这山洞里杂成着上至天界上古神器,下到凡间的鸡毛掸子。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有一可躺下睡觉的地方就行。有时堆得实在多了,当然,我会甚不嫌麻烦的挪挪地儿挑捡稍稍干净点的地儿躺下。   据《神史》记载:钟山,又曰苍鼎山。云蒸气泽,青葱翠柏,钟灵毓秀。   第一次去苍鼎山,我卷了两套衣服拖着龙九朝站在祥云上纵览全山时,我和龙九朝像俩土包子站在云上感叹了良久。怪不得褚子候会选这么个天杰地灵的地方暂住。   果然人的档次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品味高低,而我和龙九朝的品味么,也只配去那种繁花似锦的牡丹园里逛逛。   而当我看到一个男子泡在氤氲温泉里那隐隐的背时,我一个趔趄生生栽下了云端。   我来苍鼎山是别有用心的,只因为一个荒唐的赌约。   而这个赌注便是我这万年不开花的铁树拿下这每天都有成千上万朵桃花的四海八荒第一美男——褚子候。   我说过我这人最看重的便是面子二字,在和东海流波山的步蟾互相调侃时,他搂着一窈窕美人嘲笑我说,啧啧啧,你定是四海八荒之内最没有异性仙缘的一个,哪像我天天的桃花运挡都挡不住。   我听后当然不爽,立即表示反驳。   我不屑地说,你懂个什么,你开的都是泛滥桃花。我的桃花一开就是开得最好的。知道天界第一美男不?我继续卖力的胡说八道着,反正天天听小宫娥们在我耳边唠叨,姑且就借用一下罢。他前两天还到红殿向我告白来着,不过我没有答应。忽略掉他傻的神情,愣过后却是一阵爆笑。   他嗤之以鼻地说“哎哟哟,,,得了吧,九夗,我还不知道你。别吹了,天子殿的殿下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恐怕他还连你啥样子都不知道罢”接着又是一阵狂笑。然后用手轻轻挑起那美人的下巴,朝我望一眼“咦,那你怎么拒绝他啦?”   我一跺脚,咬咬牙说“本大爷乐意。”   “吹,继续吹,小心牛皮吹破。”他一脸不信道   “我和你打赌,赌你一定不能追到褚子候,期限为三个月。这样吧,赌注就是你赢了,随便你怎么惩罚。至于你输了嘛,嘿嘿,那你就嫁给我做我这流波山的夫人”那厮一脸的轻蔑和奸诈地笑让我蹭蹭火冒三丈。他再次逼问“赌还是不堵”,我当即应承于他。   “赌”是一个真真不好的东西,凡界里的赌徒但凡沾上这个,势必是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   而每每见此情此景,必会和他们倚在栏杆一起嘲笑一番,即使不用仙法我也定逢赌必赢。谁曾想我竟也在赌字上栽了一跟头。   可见虚荣心是个多么的恐怖,让人失去一切理智。   为了那个可笑的赌,我硬着头皮来到这里。塞了两株还魂草给司命老儿,他才冒着遭天谴的结局偷偷靠近耳边告诉我说:“殿下么,他自应当在天子殿的,只不过,最近不知怎的冥域浑水四溅,怕是有甚上古之兽要醒来,殿下去钟山闭关了。”   司命老儿也是这天界的八卦神仙之一,他嘿嘿一笑说,咦,莫非九夗上神你也被天子殿下迷倒啦。这可真是稀奇,不过这也难怪,殿下的风采么那自是四海八荒的。。。。。诶诶诶,我还没说完呢。   这司命老儿万八年除了八卦还喜唠叨,为了避免他的喋喋不休。我赶紧跳上一朵祥云离去   秉承人多力量大的原则,于是我顺道去东海龙宫将龙九朝也拖来凑个数。   我与龙九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破了褚子候设下的结界。厚着脸在他木屋不远处的山洞里扎了个窝,同他勉强当了个顺风邻居。   话说每一个强大的师傅身边必有一个的招人恨的徒弟。   之所以叫做勉强,那是因为每每破开银白色的结界后,褚子候的一个叫白凉的弟子将我俩毫不留情地扔了出来。他郑重其事地警告着:仙友何来?苍鼎山乃神山,此处乃天子殿殿下的独修之所,尔等不可擅闯。若执意如此,别怪白凉多有冒犯。   我从来都吃软不吃硬,白凉这小子的警告非但没有让我敬而远之,反而让我有进一步深究的欲望。   龙九朝小声嘟囔:“大九,要不咱俩还是别去了,我以前听父王提过,这褚子候是上古的主神转世。凭你我是得罪不起的。”   他习惯性地摸摸头继续道,嘿嘿,再说,我琢磨着你可能嫁出去的几率也不大,反正也没有胜算,难得有个傻子肯娶你,不如就乘这个机会凑和着嫁了吧。我看那个叫步蟾的也挺好的,你嫁过去咱还离的近,还可以常常串门”   我转到后面使劲踹了他一脚“去你大爷的串门,去你大爷的凑合”,这打退堂鼓的行径在龙九朝这厮没志气的身上是不足为奇的,凡事他只配凑数,壮个胆,妄想靠他发挥实质性的作用就像是你叫母猪爬上树,那是万万不靠谱儿的。   他转身对着我双手抱胸往后跳开一步说:“我是断断不会娶你的,我,我我已经有了瑶姬了。我对她是至死不渝,忠贞不二的。。”   “滚”   恰巧在星宫修习仙法时,对知解老儿所讲的天地政史无甚兴趣,独独好蹲在角落专研五花八门的邪术。   这其中就有三百五十种破结界的方法。   一来二去,五花八门的结界我破得是得心应手。   两天后,不知何由,白凉匆忙腾云离去。临走时还一脸戒备的将银白色的结界多施了几层厚厚的法。   殊不知,此举委实徒劳。   他前脚刚走,我后脚一步就踏进了结界之内。   这山头本就为褚子候的地盘,我终日惶惶不安担忧从未露面的他随时上门将我和龙九朝二人拖出去。然而,我却奇迹般完好无损地存活了下来。   苍鼎山物产丰盈,灵气冲天。放眼望去,满目苍翠,气候温润,四季如春。但绿油油的一片总归是不甚养眼的。   三天后,我在小木屋的后山坡挖坑准备撒点从十花上神那里讨来的桃花种,我琢磨着,一来我自己本就喜欢这桃花,二来总得弄点啥动静出来让那厮对我刮目相看进而匍匐在我脚下不是。   当然这都是我从情场剪刀手温玉勾搭小仙女时偷偷学来的。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龙九朝被老龙王唆使扑腾而来的金鹏驮着火速赶回龙宫去了,留下我一人孤军奋战。   我继续在后山坡的空地里弯着腰欢快地撒种子。   我突的扬起头,远处的山巅上,阳光下褚子候就那么威严而又肃穆的站在那里,高大挺拔的身姿下是俊俏的容颜,我暗暗感叹,这卓绝的仙姿怕是祸害了不少姑娘了吧。   我只记得露出了两排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对他笑了一笑。   我更加肆无忌惮。   肩负着将他撩倒的使命,我在他小木屋前蹲了十来天。   我暗自佩服他的自律,他的日常极度富有规律性,五更的天准时持剑去不远处的半里林练习仙剑法,午时准时回房,然后入定打坐。   因他布了我闯不进的结界,而龙九朝那货又不在,我只好用这种死磕的方法来吸引他的注意。   事实证明,经典的办法总有它经典的一面,且屡试不爽。   在第十一天时,褚子候像往常一样路过我身边,可是这次不同的是他没有向往常一般视若无睹地离去,反而停下来站在我面前。   那时的我坐在地上观摩一本从我徒弟青伶那里搜刮来的话折子,正到精彩部分,前方挡住了我的光,淡淡的墨香传来。我暗自揣测,莫非他已经看上我,被我的诚心打动了。   事实证明,自恋和自作多情通常是一对儿,而这俩相配是件多么恐怖的自残事件。   他低头蹙着眉看着我,“你在我门前蹲了很久,你仙阶不低,有何事”   我赶紧甩开话折子,装出妖姬蛊惑凡人时做出的模样尽量扭捏而又斯文地说,“没有啊,人家人家。。”我轻柔的声音还没有说完   他打断我的话,凉凉地说“既然没有,那就消失”   “。。。。。。”   言罢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我继续锲而不舍地厚着脸待在苍鼎山,但我却不再到他门前刨坑。而是施了神力生生将桃花催开。   芳菲的季节,半里亭的桃花开得异常茂盛。   褚子候每天清晨依旧不动声色的练习他的那套天神剑法,抱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我将蹲的点从他木屋前英明地挪到了半里亭的桃花树下,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在这里不仅能增加我的存在感,还能看见这天界再世主神的英武身资。   潺潺流水,云雾缭绕。坐在桃花树下看褚子候练剑也算是人生的一大乐事,落英缤纷下他的一套剑法使得是出神入化。那身姿高大挺拔,那动作敏捷矫健、行云流水。   泼墨的发上随意绾着一根碧簪,当他握着一柄软剑跳起时,发梢上会偶尔带起几片在空中旋转的花瓣,偶尔他也会不经意地朝我的方向瞟两眼,他的眉目间泛着清冷,骨子里透出的高傲是和我一起厮混的那些上神是绝不相同的。   看着他的侧颜,似在清冷的月色下卧饮千年桃花酿,醉人得很。   半月过去,当夜回到洞里,我却梦见“步蟾那厮及其奸邪地朝我走过来嘿嘿一笑说,“你既是输了,那就愿赌服输。看吧,你终是落到我手里了,从此以后你就在我的流波山当压寨夫人罢,”他仰天长笑,我却在一把冷汗中悠悠转醒。   四海八荒之内,我是万花丛中过,那是片叶不沾身。只不过我勾搭的都是清一色的姑娘,而去放倒一个实实在在的男子,真真地叫我犯了难,也不晓得步骤该是如何,约摸着和勾搭姑娘是一回事罢。   后来,后来就没有了后来。   我的心传来阵阵地绞痛,脑子里一会儿是苍鼎山的乌云压顶,一会儿是裹着锦被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绾绾,一会儿又是苍梧山黑漆漆地冰冷棺材。   “天道轮回,万物有果。何必苦苦挣扎,自添悲伤,醒来罢”有甚声音似从天边传来,缥缈而悠远。   我在神熏池里醒来,而羲和就站在池边朝我叹息。   水汽氤氲,我透过薄雾看到羲和的欣喜,我想两万年真的很神奇,将所有的都变了一变。   昔日和我一起纵横天地的少女成了如今正儿八经的西山夫人。我很是感慨,除去我,委实当年一起厮混的主儿通通都改邪归正了。   “咦,你怎么在这里”   只听得她激动的说道,“九夗,你可算是醒了?我听得风声,说你醒了。你也忒不够义气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这不,帝俊闭关派我来参加这个亲,我赶来司衣宫准备找十花讨两套衣裳,谁晓得竟见到你一直昏迷,十花将你放到神熏池,说你才醒来气虚需要调养。又吩咐我在此照看,一脸的神秘莫测,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噢,他去哪了?”我漫不经心地问   羲和若有所思的说:“听龙九朝那小子说好像是去找大帝了,也不知是什么事儿。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说与你,你也莫伤心。天子殿的那位明天要大婚了”   难得她又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九九啊,我看你昏迷是紧缩的眉头和痛苦的神色便知道你又困于梦魇了,我师傅说勿再被万千的景象所迷,切勿再困于那段过去。凡事讲求一个缘字,你所受的苦足以证明你和殿下着实无缘,勿再有执念”   神熏池的水上漂浮的红花是极好看的,这池下的水确是冰冷刺骨。   水汽氤氲,我低下头垂着睫毛干干地笑了两声,“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两万年不见,羲和,你什么时候学得月老那一套,这也忒不像你的作风了”   我猛地抬起头“等等,你说什么时候大婚?”   “明日黎明之时,喜鹊宫的鸾鸟会经过这里报喜的,到时就可以看到四海八荒之内的头等大婚了”她两眼放光地说道   “花花回来了吗?”我赶紧问。   “没有啊,怎么啦?”她一脸疑惑不解地问   我赶紧爬出神熏池,拉着羲和朝司衣宫奔去,去的路上碰见两只乌鸦在桑林啼叫,心底有种强烈的不祥之感,果不其然,龙九朝说拾花拿着镜子去找中央大帝至今未归。   而明日黎明之时本该坐在鸾凤车里的新娘此刻竟不知所踪。我心里默默地祈祷花花能够在明日黎明之前赶回来。   然而事实证明,我确是属乌鸦的,预感精准到位。   我、羲和、龙九朝眼巴巴地坐在司衣宫地门口等了花花一夜,又眼睁睁地看着月色抽离,星光渐退。   翌日清晨,东方泛白,红霞万丈,鸾鸟齐鸣,彩凤旋飞天际,花姑子将桃色花瓣厚厚地撒满云层。门外是鸾鸟衔来的同心枝,一道报喜,二道马上便是迎亲的鸾凤车腾云而来,铃声清脆。   司衣宫宫内龙九朝靠着门一脸惊恐地说道:“大九,完了完了。怎么办,父王要是知道今天姐姐耽误了婚礼,且还有我的一份,那我定是要被抽了龙筋,拔了龙鳞的”。   而羲和则一脸看好戏地坐在椅子上啃苹果,边啃边指着我含糊不清地说“九夗,五万年前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和那些娇滴滴的仙子果然是天差地别的。你说,要是这四海八荒好不容易盼来的婚礼就被你这么生生搅和了,哈~哈~哈,不知道那些个人会气成甚个模样”   我瞪了她一眼,她就乖乖闭嘴了。我早就是知道的,不怕狼一样的怪物,就怕有猪一样的损友。   这群猪朋狗友在我浪迹八荒是就该晓得的,门外的铃声渐近,怕是鸾车已到。此刻我淡定地冒着冷汗,而当分析了一下四海八荒知道新娘不见的后果时,   羲和突然说,“我好像听曾师傅同我提过,此次龙族和天界以及四海八荒的其他神族好像有什么过节,昏睡的上古猛兽有醒来的趋向,而这龙族和天界联姻么,估摸是要结合保四海八荒的安宁的”   我想,看来我是又要造一回孽了。那时火神重黎说“你生来这么些万年,什么东西没学会,造孽倒是一把好手。”引起这四海八荒的大战,对我来说委实一场冤孽。   当龙九朝说出要我先去顶替一下的馊主意时,我的腿又软了一软。   龙九朝飞奔去中央大帝的中山,我顶着一张龙若儿的脸被前来迎亲的粉黛小仙娥颤颤巍巍地牵着上了鸾车。   整个过程中,浑身如蓬莱的云雾般轻飘飘,耳边不断响起故人的声音。隔着帐幕,有嫦娥仙子的叹息,有我一手提拔地徒儿青伶的咆哮,还有为我打抱不平的温玉,也有在一旁嘲讽的瑶姬等。   众神云集,热闹非凡。   而我却无暇顾及,一颗心就期待着龙九朝的凯旋,将我带离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的褚子候。 ☆、红装错3   一轮皎皎圆月悬挂,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得倒酒之声如环佩之清脆,铺成一片衣角,褚子侯握着酒杯,仰头,一杯再一杯,荧荧的仙光绿酿煞是醉人,可那执杯的手如玉骨白瓷般修长明净,更是醉人。   突的,他顿了一顿,说了一句话,而这话语里却似有几分落寞,有几分伤神,“那一天的晚上,我从来不曾察觉,这天地间的月亮会如此的冷,这深深的夜竟如此的凉,我坐在地上望着九天,空空的大殿里,竟也寻不到你的半分影子,我等你很久了”   我一头雾水。   而他口中的这个“你”确实是对我说,因为这寝殿里只有我和他。   但却又不是对我说,因为彼时的我不是我。我向来讨厌假玉,而今天我却也当了一回冒牌货。   我心里一当,难道她俩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痛,千帆过尽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再次呸了一下我自己。罪过罪过。   我顶着龙若儿的脸一本正经地坐在这床榻之上。   为了效果逼真,我按着龙若儿一贯的风格,屁股优雅地往旁边挪了挪,再仰头四十五度对准含羞而笑。   也许是窝在棺材里的时间太久,一时半会竟想不起她的招牌式笑容,于是挤出来的也许效果并不怎么好。   不然为何见褚子候的嘴角抽了一抽,说了句,“你还是不笑的好”   我心里觉得自己也挺混账的,人家褚兄从来没有得罪过我,好不容易成一次婚,本应是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本该和佳人你侬我侬。却被我这个外人生生搅了局。   床榻矮了一矮,是褚子候在我身旁坐下。   我正愣得出神时,有温热的东西送到我半张的口里。   借着夜明珠的光辉,我看到褚子候的手里竟端着一个碗。我第一反应是吐,拿着木勺,褚子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你敢”   鉴于威胁性的眼神,我瞅一眼碗,咬咬牙,闭上眼睛,一把夺过碗,咕噜咕噜地喝了个光。   我向来知道褚子候非同凡响,可万万没想到在洞房花烛夜也竟如此的与众不同。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把这千金拿来喂我喝这个不知名的液体上。迫于我是冒牌货的身份,害怕多说多错。   默默地低头喝下他送过来的东西,甜中带着涩。   我突然想到,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那啥吧。   拳头紧了紧,冷汗不住往下冒,褚子候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心想,“龙九朝,要是姑奶奶今天死在这,兔崽子,我一定灭了你龙宫”   月色如水,温柔散开几圈涟漪,紧张的气息在整个寝殿蔓延。   我闭着眼吞下,碗底渐露。   且不说这黑乎乎地液体令我的身心舒畅,看着不容拒绝的情况,只怕是一碗人间的鹤顶红我也得二话不说咕噜地喝下去罢。   “你又在发什么呆?”沉稳地声音将我从云海之外拉回来,诚然他这个“又”字用得是精准无误。   只不过,我平常喜欢发呆么是正常的,可这东海的龙若儿难道也喜欢发呆?我琢磨着,可能是的。   白色地月光浅浅照进来,朦胧而立美。   颀长而高大的身影立在我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他换上金丝勾勒地大鸾凤喜服,竟也有那么一番独特的韵味在里头。   他看着我头上各种叮当摇晃地配饰诚恳地说道“你是打算就这样带着它过一晚上么”   “阿哈~”   “不重?”   按照话折子里的步骤,掀盖头再喝交杯酒,当然这交杯酒,也许是我睡的两万年天界把这风俗都改了,不喝一杯改喝一碗了?下一步的步骤怕就怕到最要命的一个环节了,佳人罗帐。虽说我这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神,但毕竟用人间的话来说还是一正儿八经地黄花大闺女。要是今夜血溅当场了,不知道《神史》里会不会记下我的一笔。   “你在想什么?”   “这夜明珠太亮了”   “太亮?”   “笨,这都不知道,和你说过多少次,光亮不好滚床单呐”   我好笑的发现,我此刻的对话人是天界的主神,不是龙九潮,不是少奇那群草包。   从前带少奇那群公子哥去偷窥鸳鸯芙蓉帐时,通常都是乌漆抹黑地一片,而那群笨蛋在黑暗中的视力为零,一动就是椅子桌子稀里哗啦倒一片。   事后他们都会顶着头上的大包来问我,而我向来都是很无奈又气愤地解释。习惯成自然,说的顺溜了就无法改过来。   所以说习惯害死人,也害死神。   该说的话,全不落下。不该说的话,也一字不差。   在这个尴尬地时刻,我红着脸笑着“嘿嘿,我,,那个,我,嘿嘿。。”   我站起来咧开脚准备往外走   红色的帐子被风拂起,紫云花的香气从门外散发进来。身子徒然一倾,清香传来,猛的被带入到坚硬而又柔软地怀抱,我看到他领口微微露出的脖颈,清清浅浅地呼吸在我耳边,强有力的脉搏声在胸膛里跳动。   “你说什么?”略带戏谑地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灼热地气息不断喷薄而出,他骨节分明的手就那么恰到好处地搂着我的腰。舒适而又温暖的怀抱,淡雅而又轻浅的呼吸,竟那么美好。   此刻我已经忘记了脸红,忘记了呼吸。这个怀抱是不是来得忒久,来得忒晚了些。   我以前得不到的,现在居然还要沾着别人的光才圆满一回。虽说这个怀抱是我两万年前无比向往万分渴望的,哪晓得天意弄人。   诚然,羲和说得那些个话还是有那么一丝道理。   我想,要是褚子候晓得此刻在他怀中的佳人不是龙若儿而是我,估计,我估计不了。   正当我思索恰到好处地推开他,婉拒接下来即将可能会发生的事。   事实证明,老天确实会开玩笑,也确实是我想得太多!   只听的嘭的一声,殿内红色的帷帐被一股强大的气息掀起,伴随而来的是我的胸腔似有咸腥味涌起,疼痛似蛛丝缠绕。“贱人,你竟敢顶替我。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   天子殿的上空星宿突变,九连星轨道突变。寂静的天空划过几颗流星,显得夜的深沉和诡异。那一刹那,龙若儿聚起强大的龙族灵力和南极真人的真气闪过层层沙帐一并向我袭来,后背生生受下突如其来的一掌。   龙若儿,从来都是睚眦必报。   却因为美貌而扬名四海,追在她身后的神仙妖怪那是一罗网,数不胜数。   比如,我的同窗里一大半的人都被她勾了魂。   我喜动,无聊的时候喜逗逗在终南山下打坐修仙的小妖。   就是在那日,太阳高照,在一个土山坡里,本上神和一群小妖遇见美到不可方物的龙若儿同花神恰逢为备天宴采仙花路过。   本神女倒是无甚感觉,只仰着一颗脑袋对花神嬉皮笑脸,随意搭话。   而同我一道的同窗计渊却冷不丁地看上了她,鉴于他脸皮薄,本神女脸皮不薄,非得推着我去帮她说说。   本上神没有什么优点,就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和一双好管闲事的手,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异常热衷、异常欣赏。   但我愿去的倒不是我真的喜欢这张面皮,只因着计渊那个王八蛋捏着我偷了知解老头儿几株红莲的把柄。   他奸笑道,“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诉知解你拔了他种在后院的红莲”   接着这混蛋又软着声音,低眉顺眼道,好九挽,你帮帮我!!你看,我千八年没有看上过谁,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你怎么也该成全成全我。   哟,还知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我记得为了同他和战神的长子搭线,本上神化作翩翩公子,挂在嘴边的总是一句,“美人哪,那个只要你说得出的,不管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海里游的,爷我都给你弄回来”   而龙若儿向来都是冰着一张脸,私底下天子殿里,扫地小仙娥都会拿着扫帚,大老远看见我就招呼我过去,向我偷偷嚼舌根,你说,四海八荒的神仙都高贵,但谁也没她那般高冷的,不就是仗着有副好的脸蛋罢了,就妄想靠近殿下。   对了,三千弱水,她只取一瓢饮。   巧的是,我和她喜欢的不喜欢的都那么相像。比如,褚子侯。   当十花和龙九潮从门外风尘仆仆的赶来,见到的便是两幅龙若儿的面孔。   一个虚弱而抽泣的在褚子候面前苍白地跪着,而一个笔直地站在他们五步开外的地方。   当然,站得笔直的是我,跪得虚弱的是她。   龙若儿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血红着眼,“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困,我与主上的婚礼怎么会错过,你现在还想代替我抢殿下。你和你那个死去的贱人都是一路货色”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寝殿。我捋了捋皱了的袖口,顷刻,一口鲜红色的血从她嘴里喷出。   我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哦,是吗?你不提我都忘了,我们之间好像还有点帐没有算清楚。你不欠我债,可是你欠我命。   我没有看褚子候的表情,当我聚集灵力扬起手准备一掌还回去时,白色的光泽包围了我转化成一股无形的力量,轻巧地化开了我手中的灵力。   “放肆”   褚子候眉眼凛冽,黑色的瞳孔里释出的是我所无法揣测的。   下一秒,褚墨带有威严的声音就从殿门传来“何等妖女,胆敢来破坏龙族与天界的联姻”   琐碎的脚步声陆续传来,褚墨一袭白玉的袍子下却是一张板着地严肃的脸,怪不得他们是一家的,天界主神一家都尽出冰山美男子。   谁曾想当年的小萝卜头都长得如此的英俊,颇有他皇叔的风采。   而绿色衫的青伶站在褚墨的后面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我就说天道有轮回,万物有因果。龙大公主,你看你,啧啧啧啧,就不应该嫁给殿下。这都是天意”   青伶斜眼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龙若儿。   “青伶”,褚墨低吼了一声,青伶便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而褚墨走上前去对褚子候拜了一拜。   诚然,接下来当是天帝要开始兴师问罪了的,而龙若儿那厢也定是会抖出我的,纵然我脸皮似南宫后院的泥一般厚,但我是真真的不想用这种方式和故人相见的。   而对褚子候来说,也必然是十分尴尬的事情。就好比你穿着盛装去参加宴会,但是在宴会中站起来敬酒时却发现衣角沾了一坨牛粪,你想拂去它,可是这坨牛粪却如影随形,且越搓面积越大,这种尴尬的气氛让人不言而喻。   而我现在就好比这坨牛粪,人家看我都是绕道三尺,避之不及。   许是上天都看得太尴尬,感应到了我的内心的呼唤。让我躲过了一场四海八荒头等尴尬大战,避免了生灵涂炭。   因为龙若儿还没有再次来得及出声,我感觉身体一缩,变成一个红红的物件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我想,定是我苏醒时没有掐算好时辰,造成了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一会变桌子,一会当冒牌,现在又来一截短胡萝卜,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我想这定又是花花捻决将我变成此般模样,化解我内心的愤懑,许是怕我再一个冲动跳上去直接和龙若儿同归于尽。我先前就说过,他此番的举动纯属多余,两万年早就消磨了我的所有,该放下的早就抛开了。   以前佛陀总说:“执念执念,总在一己之念。”如今我不算大彻大悟,怕也琢磨得个七七八八了。   青伶两眼放光地说“咦~哈哈~我说是个什么有恁大的能耐,却原来是个胡萝卜精!!”   “胡说,你们看清楚,她~她她明明就是九夗那个贱人,她是故意回来捣乱的,她肯定是故意的”龙若儿恶狠狠地用手指着我。   青伶鄙夷地回应她“诶,师傅她老人家还没有苏醒,怎么会在这里。哼~我看你是神智都不清楚了罢”   褚墨蹙眉道,“九姨娘尚未醒来,怎会在此”   “贱人,我此番定要将你打得元神尽散,万劫不复。再也醒不过来,哈~哈哈~”龙若儿阴阴地笑着说,眼神凌厉,双手合十举起在半空中口中念动咒语。那咒语似来自修罗的世界,缥缈而虚幻,无相无形,无音无我。   要命的是,因我成了一根横躺在地的萝卜,我平视过去的只有白玉石铺成的地板和各色样式的鞋底,于是只能透过声音来辨别。夜如白昼,强大的红光四散。   陆吾穿着一身乌色长袍,低喊道:“不好,公主恐怕已入魔道。”   陆吾是天界的元老,是三届天帝的管家,经历过四海的沧桑,观看过风云的变幻。   我最后的眼角滑过的是一道红色的光亮,之后两眼一黑,瞬间失去神识。 ☆、九凝山   我的名字叫九夗。   五万九千岁之前,我在九凝山的庇护下长大,九凝山上终年桃花灼灼,四季常春。   听央碧说,我住的大殿九凝宫是我那还未来得及见面就消散了的娘亲的神殿,我的娘亲有着妙曼地身姿以及绝色地容颜,却在一场四海的大战里随上古的主神也就是我的父君一同逝去,我还未落地便成了上古之神的遗孤。   央碧,是天界的天后,亦是我的嫡亲表姐。   我从火光球里滚出来时,睁开眼睛央碧就蹲在我旁边,双手撑着腮帮子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我。   央碧后来回忆说:“那时你可真真是让我瘆得慌,我以为是我抱着孕育你的火光球跌了一跤之后,提前把你摔出来,摔傻了。你就那么地坐在地上流着口水傻傻呵呵地朝我笑。”   之后万年的万年,我便和央碧待在这九凝山之上。   而在我三万五千岁时,凤凰旋天,神鸟衔枝,她祥云一踩去了天界成为了天后,留下我一人独守神山。   许是九凝山的仙气太强大,位置得天又独厚,盘古开天地后笼统不过三位天后,而恰巧的是,三位天后都与九凝山有着千丝万缕地联系。   我的娘亲成为了第一届天后,我的表姐央碧成为第二届天后,哪晓得万年的万年以后,《神史》上,我竟成为了第三届天后。   以至于,九凝山后来被人称为“天后山”。而我接管九凝山后的几百年,还时常有仙僚不远千里给我送来奇珍异宝,唯恐我是下一届天后。   那时,我也曾这样想过。但当看到很有可能成为下一届天君的褚墨两只小短腿在床上爬来爬去时,我甩了甩了头摒弃了这个可怕地想法,同时也深深地唾了自己一口。   央碧这一去,我半是忧伤半是欢喜。   忧的是,她这一去我就少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就再也没有人为我打点上上下下的破事。   而喜的便是,从此再也不用绞尽脑汁地出山,亦不必瞒天过海装疯卖傻地回山。   央碧临走前,执起我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夗夗(wan),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你娘亲把你托付给我要我好好照顾你,也总算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总归你也这么大了,不要老是胡闹”   我抽了抽鼻子很是伤感地站在山巅看她飘然离去,然而当少奇他们欢快地跑来找我去桑林捉乌鸦时,那种伤感瞬间烟消云散。   不要认为我是看得开,只是没心没肺罢了。少奇吃惊地问我“咦,九夗,你怎地不伤心?我大姐被青衣神君拐去的时候,我可是待在寝殿里伤心了一年。”   我鄙夷地说“你看你,这就不懂了吧,央碧嫁出去,人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跟地里拔一根白萝卜,萝卜没了地还在不是。”   温玉淡淡地说“我估摸着,你说得可能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我想我的一生大抵都和一个九字有所牵连。我的名字里有一个九,我住的地方也带了一个九,我想,该不会未来我的夫君名中也带了个九字罢。   而当结识了龙九潮后,他的草包思想让我很是受伤,我想,要是我的夫君像他般不靠谱儿不着调,那我是断断不会成婚的,倒宁愿去和南极真人搭个伙开个荤。   我、少奇、嶀(tu)浮、龙九潮是天界的四大霸王,首先是臭味相投,接着就是臭名昭著了。龙九潮是东海龙宫的二公子,同我住的九凝山相近。一来二去自然就熟识了,而同少奇、嶀浮的相见也不可不谓不打不相识。我很是悲伤的发现我的前几万年,除去打人,就是被打。   四海八荒,我的没文化是出了名的。俗话说得好,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我一直认为作为一个出色的流氓,没文化是首要的原则。   而我是一个出色的流氓,坚持没文化。哪晓得,我英勇的一生竟一手栽在了文化二字上。   老天帝褚仰,也就是我的表姐夫,为神志向远大,神力超凡,威武不屈,素来有帝王之风范,向来以四海八荒兴盛为己任。   当然这是知书在《神史》里官方记载的。   我觉得,褚仰当上天君,用一句话来评价,纯粹是那些个神仙们头顶脑门上长了一个大包,才会误会褚仰竟是天界千年难得一见的好头目。   我好妒,鉴于他的不问自来,横刀夺爱,把央碧娶走后,我自打第一眼看到他,便忒不欢喜。   我也着实怀疑央碧的眼光,我常常到央碧那偷偷给褚仰穿小鞋。   果然,褚仰同我说,“天后初来仙界,怕是不习惯,而你一人在九凝山,也孤单。我知道,你们俩姐妹感情甚笃,所以你就来仙界暂居一段时日。不过,为了不耽误你修炼,你就去知书上神的修习院修习。   就这样,我被一轿抬到了修习院。   后来,央碧身边的小仙娥私底下同我说,“其实是那天娘娘玩笑时,无意中提及上神你曾说过天君坏话,后来又叹息上神对修习这事唯恐避之不及”   我第一次尝到了嚼舌根的苦头,也是第一次和天帝这家结下了梁子。   央碧差遣一小宫娥前来,通知我去知解上神的修习宫。   我本是极不愿意去走这一趟的,九天不必这山上随意,规矩多事也多。   只不过宫娥说是天后再三嘱托定要将我拖去,否则便将她打入畜生之道。   央碧自是有法子治我的,虽说贪玩是贪玩,可是有着一颗普度众生的心,装载着仁慈。最是见不得这些冤枉事儿。   我应承她一方面是因我小小的善良,而一方面是听龙九潮说,他去修习时在天界看见了那个叫什么瑶姬的,长得是如花似玉,美貌无比。   我万八儿年的,就好这口,哪家的仙女长得标志的,定也想去凑一凑这热闹。   也好久没有见花花了,顺带去拜访一下拾花的司衣宫。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踏上了去修习宫的伟大道路,我想也正是这条路么,是一条极具历史性的伟大道路,我轰轰烈烈地岁月就此开始了。   用温玉那小子的话说:你踏出的这一步,那可算是他们的不归路。   这天风和日丽,惠风和畅。   锦娘将天际铺开层层彩色,云霞晕染嫣红。   我挑了两件儿换洗的衣服一裹,搭到肩头跳上祥云直直地奔向修习院。   据说修习院在一处颇为宁静而又偏僻的地方,要穿过这天界大大小小所有的宫殿。   去向修习院的途中,带路的粉黛宫娥左拐右拐,我暗暗地想,天界果然不同凡响。   在我即将被绕晕之际,一处辉煌雄峙的殿宇在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白玉石砌成的雕栏,潺潺涧水声响清脆明朗。一座白色拱桥在殿门前伫立。   巨大的殿门上横镶匾额,字迹端庄古拙,“天子殿”赫然耀日。   且不说这雄伟的殿宇气派非凡,就拿这字来说,也委实太让人膜拜。   原来我以为这九凝山已是四海八荒内最好的仙家之所了,龙九潮那厮每每上一回天界后,总要同我唠叨感慨一番天界的宏伟壮观。   而我多半的反应除了不屑一顾便是嗤之以鼻。   心想,九凝山的终年灼灼桃花总归比流波山的那几除土山包和龙宫那一大荡子水还有桑林那公鸡打鸣乌鸦啼叫的地方强太多。   所以说见识浅薄害死人,不过是我来来去去总共就那么几处,现在看来竟是我土包子许多年。   白色大殿紧闭,绿丛掩映,葱葱脆脆,仙雾过于缭绕。   我不过是多瞧了两眼,前面带路的宫娥侧身回过头来,热心肠的巴巴道:“九夗上神,这天子殿是主神的神殿,里头住的是天界的殿下,可不得了。当年天界汜水一战,殿下可是英勇无比,镇压了上古之兽,再保了这天界的安宁。”   唔,这褚子候我倒是晓得的,以前好像听央碧提起过,那时好像灭了个什么扰乱四海八方的妖神族,提起他,央碧满口都是赞赏。   我对天界政史从不感兴趣,一提就犯困的毛病打从球里滚出来时就落下的,改不了。   而央碧也无奈,每每取笑我“只怕夗夗是天蓬元帅的亲戚,亦是属猪的罢”   “啧啧~自打我出身都没见过几个厉害的神仙,我就不信神仙里还能再出个神仙不成。   不过他是不是凶神恶煞,奇丑无比”   我突的想起龙九潮和步蟾来我九凝宫晃荡时,龙九潮那货和步蟾那小子一个长得唇红齿白,另一个长得印堂发黑。   而龙九潮空有一副姣好的皮囊,里面装的全是地上的杂草。   而步蟾长得深感抱歉,却一肚子墨水。我以为命运是公平的,给了你才情就不会给你一副姣好的容貌。   所以理当,这带领众天将干掉上古神兽这事,委实只有奇丑无比的人才干得出这轰天动地的大事。   哪晓得小宫娥连连跺脚,急急反驳道,“不不,不是的,殿下可是我们九天的第一美男,长得英俊伟岸,是我升仙后见过最最最最好看的神仙。我听在当红殿当差的小尔姐姐说,好多神山的仙人都来为自家女儿请求月老为她们和殿下牵一段红线,想同殿下结亲,就连鼎鼎大名地美人龙若儿都被主神的英俊容颜所倾倒呢。就连我也”   小宫娥脸上顿时两坨红晕,娇羞无比。我一抖,“你也怎地??”   都说女人有一颗八卦的心,且八卦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份,诚然,我是九夗(wan),八卦是我师傅。   小宫娥低着头红着半边脸手指绞着裙带。   “喜欢就上啊,不要怕。去同他说,虽然有可能你斗不过那些强大的情敌,也至少可以让他记住你不是。佛陀说,众生而平等。”   我慷慨激昂地说着,我年少最好管闲事,无论什么总要去插一脚才肯罢休,比如此刻怂恿一个小宫娥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去向她的心上人表明心迹。   重黎说过:人间有句古话叫作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我这也算做了一桩好事儿。   小宫娥听后连连摆头,“上神是不晓得,殿下从来都很关心四海八荒的安宁。一心选拔并栽培出最好的神将,那些从神山来提亲的人都是被婉拒了的。”   “殿门怎么紧闭?”   “上神有所不知,我听说啊,近来浑水四溅,人间有妖魔作祟。可能有什么事,彼时殿下正在和神将们商讨呢?”   也许央碧说对了,可能是她跌的那一跤,提早把我从火光球里摔出来把脑子给摔坏了。   导致我在五万三千岁之前只好八卦和女色,男色倒没甚感觉。   小宫娥的话我不敢轻易苟同,我只是想,这个殿下许真真是个人才,既然能把四海八荒的女子迷得是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而他自己却丝丝毫毫不为所动,很有可能他在欲擒故纵,是个花心的大萝卜,要么很可能其实是偏好男风。   我强忍住告诉小宫娥这个血淋淋事实的欲望,半带同情半带忧伤的绕过天子殿。   远远望去的的修习院,几棵参天的古铜仙树枝繁叶茂,空灵缥缈虚幻无音,果然这修习院是不同的,连带树都沾染了不少的仙泽之息。   这座神宫,灵气逼人,宫周围仙气氤氲,参天万年古树,伫立挺拔于殿门前,枝干雄壮不屈,岿然不动。   果然是一片适合修习的神圣宝地   我还没有靠近修习院的殿门,便被一坨庞然大物给扑倒在了地上。   那是那几个混账小子样的个混账神兽,得亏我的仙法够深厚,除了裙角沾染了点灰,其他的倒无甚,但是我有点生气。   瞬间有人围上来,为首穿着金色衣服的小公子哥,和旁边的几个小子哄堂大笑,“哎嘿嘿,这是哪来的哪来的小子,哈哈,被踩在地上了,仙光,咬他咬他”   我拍拍屁股准备站起来,那畜生一扑做势又要扑过来,而带路的小仙娥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   我咬咬牙,脚还没有站稳,便被一畜生踩着裙摆。我九凝山的神女也没有这么好欺负。   从腰间飞出神索,几圈后,一捆,一收,一紧。   他们被我稳稳地倒挂在了神宫的大树前。   这神索是重黎送我的成仙之礼,雪山之巅的独门仙器,没几把刷子还真解不开。   “你丫的,有本事我们单打,你捆着我作甚,打啊,有本事就和我们打”   我挑了挑眉,走过去,拧着其中一个的耳朵,大声说,“年纪轻轻地怎么就瞎了,记住,我是你姑奶奶,不是你姑爷爷”   也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在宫门口同纨绔子弟少奇,嶀浮打了一架。   我最看不惯的是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的作死作风。少年心都是热血沸腾,一心向往征服所有。   念了念咒语,仙索一松,咕咚掉了下来。   “哎哟,轻点轻点”   一对三,顷刻,仙界小霸王少奇被我扇得是鼻青脸肿,惨不忍睹。而嶀浮那混账小子趴在地上吐了两口血,喊了声,祖宗,便昏厥过去。   自此,一战成名,确立了我天界霸王的地位。   修习院除了繁琐的上课不甚合我心意以外,其他的都挺对我的胃口。   比如,同那些神仙口中赞不绝口的仙界栋梁,一起围观斗王八,那场面相当其乐融融。   天界学风甚厚,除了下课干些为非作歹的事儿,天规甚严的地儿,他们上课还是一丝不苟,不敢有丝毫懈怠。   尤其是修习知解老头《神史》时的褚子候汜水之战,让他们简直是热血沸腾,热血上涌,对天子殿下褚子候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整个神界对天子殿是弥漫着一股无比向往之风,就连扫地的宫娥,都四处奔波,差人打听,看能否到天子殿谋个扫地撒水的差事。   所以,每逢天子殿招收弟子时,这些来自四海八荒们的青年才俊们争得是头破血流,那场面听说霎为热闹。   龙九潮每每垂头丧气地说,“父王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我能够送入天子殿修习几年,可惜我根本没那个慧根和悟性。”   年轻,所以那时少根筋,对什么都是后知后觉。我脑海里突地想起来一个真真大事,这个万神膜拜敬仰的殿下,不正是步蟾那厮说的同一个人么。   没让我觉得惊讶,只让我觉得惊悚。   我想,要是那群人知道我这档子事,不知道会不会一个愤怒将我九凝山夷为平地。    ☆、桃花债   命运就是这么百转千折,九曲回肠,挠人心扉。   在一个桃花灼灼逼人,圆月悬挂,星星璀璨的大白之夜。   你说我怎么会想不开,心血来潮要踏出房门去汲取天地之精华,又心血来潮路过神熏池,然后再心血来潮解了衣裳跳入神熏池里洗澡。   好巧不巧,难得有个和我想法一致的,也来着白色月光下,沐个月华浴,只不过是一只巨大的白毛神兽。   神兽猛扑下来的瞬间,我条件反射,腾地一跃而起。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和巧合,又好巧不巧地,恰逢某个神祇夜路过此地。   晚风带着暗香浮动的气息阵阵而来,似这幽冷的白月光。   趁着皎洁的月光,只怕这春光定是要大览无遗的。   我虽说素来不拘泥于小节,但是,这个层次牵扯的不关乎清白,关乎本神女的面子问题。   传出去,倒不是我挂不住脸,就是怕到时漫天的唾沫星子,着实累人。   可能他也因此要走上一条不腥风血雨的不归路,怀着仁慈的心境,本神女为了挽救这个无辜的神君,为了让九天多点安宁,我决定牺牲自我,屏住呼吸。   神熏池的水常年温热,雾气氤氲缭绕。   今儿个却不知怎的,水温依旧,可能是朗月高照,今夜偏偏没有了水汽,碧石旁的水,波光粼粼,很有一副意境。   按着素日的性子,该是酸上一酸,做个诗普个曲,但我此时早失了赏月的兴致。   我楞在原地,左不是右也不是。   再看看周围,光不溜秋的一片,也无甚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我在心里又暗暗地诅咒了一下褚仰,偌大的九天池居然没有可以供人藏身的地儿。   脚步声很轻,一步一步地走来。我在暗中嗅到了熏香花浅浅的味道。   我一跳变成一条通身雪白的纯种雪犬   ,飞身一跃,一潭水花大肆溅起。   那条狗瞪了我一眼逃走了,我呸了自己一口,干什么不好非要来这里瞎折腾。   皎洁清幽的白月光下,一双素白色绣着雨弗花的锦底鞋出现在我眼前,一袭白色袖口绣着竹叶花的衣裳,翩然而至。   淡漠而冷峻的眉眼,拥有天容的最高神祇,天界的主神,天子殿的殿下,这个有着最尊贵身份的上神,褚子候。   我心下一惊,我简直无言以对,这还真是点背得一气呵成。   他朝着池边走来,好奇地打量着池里,眉头一绉,似是不解,“半夜三更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本能地想回答他,“洗澡看不见啊”,但是我忘记了我是一只狗,出来的是,汪汪的咆哮声。   我看见这位冷峻的高贵神祇似乎轻笑出了声。   现在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我就这么尴尬的在水里扑腾,鉴于狗是会浮水的,但是明显我是一只不会浮水的神奇之狗。   在我快背过气,喝了几口天然洗澡水后,我被一股仙力缓缓拖起,像开着的一朵红莲把我拖到池子上面。   浑身湿漉漉的趴在他脚边,入我眼睑的还是那双一丝不苟的鞋,不沾染一粒尘埃,我仔细研究了一会儿,真的没有找到瑕疵。   我想起龙九潮曾有一段时间把自己拾掇地一丝不苟,他的这一神奇性转变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一度怀疑他被老龙王给抽傻了,他却笑滋滋地告诉我,“这你就不懂了,我的最大的心愿是能够见到殿下,可是史籍上载道,殿下常年闭门的原因里,其中一条就是避秽喜净”   我暗自唏嘘,难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个如此小心眼的同胞兄长,就必定有个行为古怪的同胞弟。   一股忧伤之情涌上心头,上古的辉煌战伐一过,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鸡狗猫鸭都来统领四荒八地。   水哗的一声,像有什么冲出了水面,紧接着,“啊。。。啊。。”一声带着哭腔的娇声传来,我往左边看了看,一个披了一层薄薄的粉色藕沙裙,头发散乱的女子歪坐在池边。   盈盈月光下,女子肤白似雪,一张美若桃花的脸,娇嫩可人的模样让人简直想上前掐一把,尤其是那露出的那若隐若现的妙曼身子,引人无限遐想。 这么好的身段该是哪个神宫的仙女。   女子一脸惶恐又带着点娇羞地眼神看着池上这个青年才俊。   “我可怎么见人,今日被撞见了沐浴,我的清白被毁,我也不想活了”,我看见那女子悠悠地望着他,我再一看,这边的青年才俊却是一眼都没有望过去,淡淡的瞟了一眼水面就转身走了。   紧接着,有个跑得忒快的小宫娥,把那女子颤颤巍巍的搀扶着走了。   月色正当,夜风微凉,我打了喷嚏,也爬上岸走了。   原来,昨夜那个女子叫瑶姬,是九重天各大青年才俊的梦中情人,天帝封的第八女。   而那个定力极好的青年才俊,就是天子殿的殿下褚子候。   次日清晨,龙九潮一脚踹开我的房门,由于天帝说众生平等,凡事应该亲力亲为,撤了我所有宫娥,为了面子,于是乎每个大清早我还是都要假装倒腾倒腾床铺。   当那一脚的威力让这摇晃的门险些荡落,我以为是他终于想明白这么多年被我欺压,要来个报仇雪恨。   我双手聚力准备开打,殊不知那威武不屈的架势,还有嘴里念念有词。   我瞪了他几眼,他走上前来义愤填膺地说道,“太可恨了,瑶姬的身子竟被人看了,她的大好清白就没了”   “瑶姬?”,我不解。   “对啊,昨夜她去神熏池沐浴,结果竟然被无耻之徒毁了清白,气死我了”面红耳赤的说着。   “我要是知道是谁,我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不过,想起我的瑶姬,她可怎么办?大夗阿,你帮我请个假,我回去和父王说我要娶了她,做我东海的女主人”,说着头也不回的踏上祥云,一溜烟儿就不见踪迹。   我出去走了一遭,洒水的宫娥见我走过,放下洒水壶走过来熟络的同我讲道,“哎呀,神女去哪,你可不知道,今天发生了绝顶的一件大事?听说,天帝最宠爱的第八女清白昨夜被毁啦,不过,你知道是谁毁的么?据说有人看见是天子殿的殿下路过不小心看了她身子,也有人说是故意挑这个时间点去的”,宫娥一副可惜的样子,我以为是在感叹瑶姬的清白。   “哎,你说殿下怎么不来我们宫女池走一遭呢,哎,现在听说被闹到天帝那里,可是天帝也没有办法阿”,小宫娥继续花痴道。   我汗颜。   接着有人指指点点,开始乱成一锅粥,似一团浆糊。   不知谁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甚是缥缈无形,沉稳而带着叹息。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把天地交给你,只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你是谁”   “闭上眼睛,不要难过,但你的笑却是我心上的刀,你就这样一刀一刀。。。”   头痛,头痛欲裂。   忽的,我猛然睁开眼。   “师傅,师傅~你好些了吗?”,青伶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   我闭着眼睛顺手摸了摸床边,想扒拉一个物件支撑我坐起来。   慢慢的,一碗汤见底,把碗搁置桌上,望着她。   着绿色衣衫的青伶站在一旁倒走不走的模样,生生看得我头疼。   别人都去绿仙别洞捡绿孔雀的羽毛,而我去捡了一个石头大小的金蛋,将蛋在花房里闲散搁置了两天后,蛋裂开活生生的蹦出一个人,而蹦出的这个人就是后来的青伶—我的徒弟。   别人家的徒弟拜师都是三拜九叩,认识的人都是三教九流。   而我自家徒弟的养成记却是可以让我写一部心酸血泪史。   但在我这个委实不太着调地师傅的带领下,她竟还能顽强茁壮地长大,而且还长得水灵灵甚是讨喜,委实算一个奇迹中的奇迹。   而她的一言一行不得不说也算是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或许是耳濡目染,我的为非作歹是无师自通,她的上天入地却是自学成才。   以前挺爱黏在我身边叽叽歪歪的,近来不知怎地老往天宫跑。   所以此刻她无端的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么,我估摸着大约是有事想要问的。   自幼看她长大,这丫头的心里话从来就大写在脸上。   但她此刻憋在心里的话让我很是无奈,她不晓得如何开口,而我也不知晓如何来回答。   花花说凡事要先发制人。   可能是醒来后不断地受惊不停地折腾,竟让我元气大损,   我虚弱地开口“小伶子,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   “咦,师傅。嘿嘿~外面很好哇,只不过那个龙若儿已经彻底堕入魔道,哼,我看她是罪有应得,本来天界元老想要将她关进冰龙山,不晓得谁走漏了消息,老龙王打伤众多天兵天将,强行将她带了回去。主上在闭关,而褚墨又碍于天界和龙族的友好不好发言,便任由他去了。啧啧啧~可惜了这场操办了两年的盛大婚礼了”   我垂了垂眼睑,我想着果然我是会闯祸的主,万年以前改不了,万年以后还是没有变。   正当青伶自言自语时,仙姜拿了几束淡雅的尾卉花从门外走了进来,将它插在了梨花木桌上的瓶里。   俯下身来问我,“今天小夗你好些了么。你的灵力还没有恢复,需要好好的待在红殿静养,知道你喜欢尾卉,特意向花神討了几束”   仙姜是除了我的表姐央碧以外,第二个在九嶷山看着我长大的人。   仙姜据说是仙姜不同于别的侍女,她是九凝山上的神女,我的全身灵力一半除了浑然天成的以外,另一半便是又仙姜身上得来,她也算是我的师傅。   仙姜是一个果敢而又决绝的女子,除了修炼时的严厉,她从来都是安静而又温和的看着我,总是一身素色淡雅的仙裙,长得小巧而又精致。   我从她身上学到的东西足够我在天界招摇过市,耀武扬威。   由此可见,她的确也很厉害。但她从来没有提过关于她的事情,只是每年必去凡间一趟,回来后都是久久不能缓过神的模样。   我曾经出去好奇跟踪过,结果她灵力太强大,我跟丢后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晃荡了半个月才人不人鬼不鬼地出来,有了这个可怕的令人发指地经历更加勾起了我对此事的强烈好奇心。   哪晓得好奇心害死猫,最终没有害死我,却害苦了我。   自从晓得我的跟踪后,我背的天界史从一史变成了天地人神魔鬼等很多史。我不怕武斗,就怕文来。诚然,仙姜是最有法子治我的一个。   但探究的念头依旧根深蒂固,直到后来去追褚子候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方才将此事告了一段落。    ☆、第九章   拾花拉着青伶前脚刚踏出殿门,温玉后脚就手执摇扇踏了进来,我正准备躺下,他悠悠踱步而来,仙风银衣,唇红齿白,心情愉悦,面色红润,这几个霸王中,就属他长得最小白脸。   他那如沐春风地一笑,扫射了至少天界三分之一的仙娥,而他的目标是扫射天界的所有仙娥。   万儿八年的,要变的,都来了个天翻地覆。   不变的,还是一成不变。譬如这厮,依旧那么的洒脱不羁,依旧那么的放浪形骸,还有,依旧,,那么的不要脸。。   他走进门,在我三步开外的地方顿住,上下打量我,神色欠揍地说,“诶诶诶,听说你醒啦?我来看看是真是假。不错嘛,生命力顽强,哎哟哟,你看你那是什么表情,眼珠子瞪那么大作甚”。   接着他风姿甚骚的坐在了凳子上,收起折扇搁在桌上,旁若无人地倒了一杯茶。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躲过仙姜的,最终是我用一个枕头将他砸了出去收场。我不知道他来的意图是什么,只是我现在不缺一个说风凉话的,就缺一个欠揍的。   “哎哎哎,你干什么干什么。。。”   当我二度正准备躺下,门外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气的直接将另一个枕头摔了过去。   片刻寂静无声,我抬起头看见长方的枕头稳稳地停在重黎的面前,枕头慢慢飘回了云床上,今天的故人还真是层出不穷,应接不暇。   连长年闭关不问天地事的上古之神重黎都给吹来了,"咦,黎黎,你怎地还来了?莫不是我不在的这些年,想我了?"   重黎叹了一口气,神色庄严地说,“前些时日我观看星象,估摸着你也该是这个时刻醒来,所以就上来看看,你刚醒来,灵力应该大损,顺便给你拿了几根天雪山的雪禅草,可以助你早日恢复灵力”   我撇撇嘴表示无奈,重黎这位长辈向来都是这么体贴,属于色厉内荏型的人。一聊不打紧,却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让我吃了不止一惊,是吃了很多惊。   其实重黎是不愿意上来的,据说是最近一直在四海闹腾的那些个小妖小怪突然不知怎的就聚集到一块了,围在灵山的出口,沧海又浑水四溅,上古猛兽苏醒,一场天地的灾祸怕是即将到来。   重黎高大的身躯背对着我,看着窗外的天空轻微地叹息地说:这一次的天地浩劫怕是躲不过了,我掐指算过,天上护主星的星宿有陨落的倾向。。   重黎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小夗,你此刻醒来也许是天意。神有神的义务,仙有仙的责任,你是上古地遗孤则更有你应尽的义务。你身上流淌的是九凝山神女的血。现在四海八荒浩劫将至,人间是最好的万恶之源,孕育了万恶的人心,助长邪恶的圣灵。所以需要九凝山神女纯净的灵力去摸索感知浩劫的源头。   我听得一头雾水,也许是神识尚未恢复清明,但我勉强听得个七七八八。我单手撑着云锦被,仰着头问他:浩劫很严重吗?那褚子候呢?他也没有办法吗?   重黎看我一眼,淡淡地说:当年主神预言,浩劫夕旦,万物枯残。而星宿再现,红女复苏。   他临逝前却独独将神力赐予孕育殿下的胚胎。殿下承载了主神的全部神力,自是有非同其他神所拥有的力量。   主神这么做自是有他的道理的。殿下的化身现在我估计已经降至人间了。他用天锦雀传我上来就是同我交代他去后的事宜。   “他出手了,大抵是没有问题的。黎黎,那我还去作甚?”我有点困惑,他那么厉害,要我做什么呢?向来我都是给他添乱又添麻烦的那一个。   重黎顿了一下答道:“小夗,你是关键的一个,是不能缺少的那一个。殿下去的时候让我不用告知你此事,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小夗,殿下需要你助他一臂之力”   我罢了摆手,笑着对黎黎说:黎黎,你这么说就小看他了不是?难道汜水鹿野的一战你忘记了?   现在想起居然也还颇为感慨,连知解老头同我们提起时,讲到动情处还会跺两跺脚,唾沫横飞。   而那场让人牢记天子殿殿下的战役更是让人拍案叫绝,惊天动地。   话说,那时,万魔横行,生灵涂炭,弑血破骨,差点将荒泽之地搞得是天翻地覆,众神两眼相望束手无策。   连天宫第一战神计蒙都节节败退被打成重伤,天兵天将不断在仙骨断裂中惨烈死去。   眼见妖魔的熊熊火焰愈烧愈烈。   而此时,相对于天宫那些几十万岁的老牌子神仙,年仅四万岁,身披战甲的褚子候带领三万六千天兵天将在汜水鹿野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最为经典的是,年轻英俊的天子殿殿下眼神凌厉而决绝,用一把三生剑生生将妖魔之祖钉在了鹿野山的山颠之上,翩翩的仙姿更是让亲眼目睹了那场战役的仙子宫女终身不嫁。   白色战袍上沾染的血渍至今未洗,被挂在天谕阁以供后辈神仙瞻仰崇敬。   此事轰动了整个四海八荒,老一辈的神仙们鉴于老脸挂不住,但却暗中对天子殿的殿下更加尊敬。   而那皎好上乘之的相貌,出尘的仙姿更是直接让天界神女以心相许。   当然,那个时候我还在九凝山上的洞口流着口水,度日如年翘首以待龙九朝从花姑子那给我顺来的地瓜。   重黎慢慢走过来,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小夗,我自幼看着你长大,当年你母亲让我代为照顾。央碧将你调教的很好,你生性活泼,不为天框所缚。这次的大劫委实是需要我们一起面对的。那些小打小闹过去了也就就过去,你同殿下我也早有所耳闻,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作为神女是该以天下的生灵为重的,你懂么?”   说完一本正经地盯着我。   “好吧,黎黎。再推脱我就是九凝山的叛徒了,我什么时候动身呢?”   “等你伤好些了,到时你去自会有神仙同你一道,刚开始你会投凡胎以掩盖你的灵气。但是你后面会逐渐清醒,也会有神仙一直在你身边协助你抵挡妖魔以防你肉体凡胎的不测”   上苍有好生之德,而神族么,向来都爱多管闲事的,自认为有保护天地的义务,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推脱就没甚意思了。   出风头的事儿万年前我是最喜的,而这种出血的事我却是避之不及。   按照惯例,一般我都是失了听下去的兴致,哪晓得这档子出力又出血的事居然同我有关联,这个关联还是莫大的关联。   因盘古以来的各族,唯独人间最为悲惨,生老病死,红尘轮回,受尽苦难和折磨。   然而人间死的去,来的活,朝代更迭,风云变幻。   短暂的一生过得是风起云涌,而对于我们这种百无聊赖而又无所事事地神仙来说,显然人间成了一个相当好的去处, 我估摸着许是当年主神也偷偷下过凡,去体验了一把,感受到了一把人间的心酸血泪史。   自此,天条便规定每两万年各大上神轮回一次,体验众生疾苦,更好修炼定心。而那些天界的小仙升阶时也得去凡间走一遭。   主神是个相当有眼力界儿的神,可能掐指一算算到了神仙会统领六界,而其他魔族妖界贵族会纷纷投靠神族,使得神族人数过多,此天条一出有效的遏制了这个问题的发生。   这不,听说那个修行千年的树妖在成仙前夕去凡间走了一遭,便再也没有来天界报到。   一朵开在我后院的红莲,千姿百态,长得娇滴滴水灵灵,甚是讨喜。本来凭借我赠与灵力和她自身的刻苦修炼,在一万两千岁的时候就快成仙。   哪晓得,去了一趟凡界,回来却是跪在我的面前泣不成声,只为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着实可惜了这根苗子,她的下场也是自此皈依我佛。   就连西宫的攸西仙子也曾去了一趟凡间,几十万年的法力只剩下两万年,还甚至差点失去仙格,打入仙牢后便开始郁郁寡欢。   可见,主神多么高明有远见,也可见,凡间实在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天界有规定,天神不得无故下凡,扰乱凡界秩序。   而那个西王母的小女儿偷溜下凡,听说爱上了个凡人,结果被剔去仙骨。那女娃长得一副水灵灵的模样,当年我去修习院背书时,路过碧芙池看见她在池边的一颗大树下荡秋千。   银铃般的笑声荡出天边,而我也曾见过那白面书生一眼,所以说白菜都免不了被猪拱,就像触犯天条同凡人相恋会被雷劈一样,都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我甚是感慨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朵鲜花了。   而我么,不搭上瞒天过海地同少奇他们偷溜下凡,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后台比较强大,也可能是龙九潮他爹偷偷塞的那几株万年灵草起了作用,我们才安然无恙,得以躲过了遭雷劈的悲惨下场,我正儿八经地带着重大的使命下凡笼统不过两次。   而每一次都是惊天动地,惊心动魄。   万年前去过的一次,万年后又去了一次。   而这一次正儿八经的去,却是大大的正事,而这大大的正事还一不小心扯上了天下苍生,要我这个吊儿郎当的人来干这种事委实太难为我。   重黎说,我和此事有莫大的关联,着实让我吓了一跳,而当重黎从天子殿回来后,叹息中带点疑惑,同时又带点同情的眼光看着我,得知这个情况后又让我吃了一大惊。   俗话说得好,世事如局棋棋新,麻烦似浪层层荡。   你不想牵扯麻烦,麻烦总是不厌其烦地来麻烦你。我向来只会制造麻烦,却独独不会解决麻烦。而可能是顶着个独一无二地头衔么,每每麻烦来临时总能化险为夷,过后却又不知死活的去制造麻烦,麻烦就等同于祸患。而偏偏这一次的祸患却是我的心头大患-褚子候。   本来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居然二度神奇般的不偏不倚地打了个正着。   轮回台的莲花开得甚是红艳,三生池上的奈何桥风雨斑驳,年岁久远而脱落得厉害,孟婆依旧佝偻而又沧桑的坐着。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我,“上神莫不是又来向我老婆子讨要那金玉莲花的?可真使不得了,那金玉连笼统不过三朵,就被你生生采去了一朵,折损了一朵。老婆子我现在只有一朵供着了,上神可要怜惜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易”   我望着雾蒙蒙雨纷飞的桥上无奈苦笑,往事过了却总要带些痕迹,你想忘记,别人倒会提醒你。   那时为了褚子候,我也算是正式出师了,以前我的三师傅老魔王大闹了一次西宫,后来作为他半个徒弟的我也大打了一回地狱。   每每提及我都心有余悸,那时年少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爱情诚可贵,老命价更高。   要是现在让我去做这种遭天谴的事情,我是断断不会拿老命去拼的。   那时于是老天厚爱,所幸没被一掌拍死,回炉再造。   而龙九潮,少奇那些人每每提起却是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少奇那草包难得的用了几个四字成语,赞叹道,“九夗,你大爷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崇拜过你。你去闹得那两下子,看得我是热血沸腾,热气上涌。。。啧~啧啧~想想你那时脚踩风火轮,手执莲花绫。眼神那叫一个盛气凌人,那叫一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差点搞得是风声水起,天翻地覆,让老子很是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天地万物各自有序,各司其职。盘古劈天至今,多少妖魔鬼怪费劲心思修仙只为成道成神。   几万年的光阴虚度却始终参不透一个道理:神之所以为上,不是因为华丽丽地身份和光鲜亮丽地外表而是因为他们所要挑起天地生死的重任。   天生万物,神为主。作为九凝山的神女,使命代代相传。绝不是光在三月桃花盛开的时令赏赏春花,听听流水那么简单的。   同孟婆摆了摆手,穿过风雨桥。望着万丈深渊的轮回台,我闭上眼睛,裙据飞扬,一跃而下。   簌蔌地风在耳畔疾驰,天和地想接的入口处仙气和魔气一同袭来,扰断思绪。    ☆、第十章   人一旦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而神仙霉起来那是跳个轮回台都要被卡住,要不说我霉,我是千万年来头一遭跳轮回台头被卡住的人。   不得不承认,我确实霉。   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我刚一跳下去,轮回台里的风太大,沙砾糊眼,花香熏得人睁不开人,眼睛无法视物,但在昏沉模糊之中我却看见一红色闪闪发光的东西,让我想起丢失了许久的物什。   这个物什甚像是我的娘亲留给我的红瓷九珠。   红瓷九珠是九凝山的代代相传之物,是神女的高贵象征,这颗珠子比东海的明珠珍贵得不知多少倍。   此珠乃启天之时同天而生之珠,受天地最纯净之气孕育,沾染上古之神的仙气。   四海八荒流传着一种说法,于神仙,此珠可聚仙元,塑仙身;于妖魔,得此珠者可得天下;于凡人,得此珠可免轮回。   更有甚者觉得此珠子可毁天灭地,召唤众神,直捣天地。   流言蜚语传得火热,总有人不怕死想上九凝山,都是仙友,一开始央碧还盛情接见,大家都这么虚伪的互相推诿两句,一来而去,也懒了心思,直接让他们在山脚下的迷仙障里兜兜转转。   这迷仙障是主神下足了血本设的,岂是普通的神仙可破,连道行破深的火神重黎都曾被困住过两天两夜,可见这仙障的威力。   流传只是流传,除开偶尔可以拿来照照明以外,没有发现任何用处。   但此珠认主,我娘亲作为九凝山的第一代神女,机缘巧合之下,在雪山捡到了这颗明珠。   没想到这颗珠子竟通了灵性,随着我娘亲回到了九凝山自然便成了九凝山的宝物。   世间只此一颗,娘亲羽化后委托央碧代为保管,借央碧之手交给我时,还留下一句话,“世间万物有灵,此珠和九凝山有缘,定不可随意摒弃”   那时年幼,我珍惜它,只觉得这个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应该是不同于其他的,我应该好好的保管。   但诚然,我是不孝的。   在龙山之时,我喜欢褚子侯,十头龙兽困住了绾绾,为了救失血过多的绾绾,我弄丢了九凝山的传家珠子。   如今,我够着手指想去捞,结果脚一歪,头就恰好卡在了镂空的格子里。   这一次,我知道我栽大了。   这轮回台承载了上古众神的心魔,又得诸神的封印,千变万化,为邪凡两道的入口。   因着各种混融的神魔两股灵力,势力相冲,引起了场景的无穷变幻,飞沙走石过后便是花海烟雨,顷刻又成狂风暴雨,这雨是腐蚀的酸雨,这花是刺入肌理的荆棘之花,这石是溅入骨髓的嗜肤之石,极致变化快速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而这轮回台里的千途万径,只有一条特定的路径通往凡道,凡人一进,顷刻湮灭,而神仙进去如若偏离,只有化作轮回台里的一摊血水,再演化成尘埃,生生世世在轮回台里轮转,永世不得离开这轮回台。   苍生是一种神奇的造物主,创造了它们,没想到却到头来要为此所缚。   我还未触及那物件,一种无力便开始席卷全身,只觉得胸腔间一股血气上涌,脑袋开始晕眩,四肢开始黏糊,我知道大事不妙了。   我试着运用灵力,竟是半分也运用不上。汗水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滴,那种衣裳连着血一起融化的痛。   我才从石棺里醒来,躺了两万年,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乎,竟没想到,这一次要栽在这冰冷的轮回台里。   我为了救苍生,要死在救苍生的路上,这种死法也太不光彩了些。   我的脑袋一片混沌,五脏六腑开始撕裂。   开始浮现在我眼前的,有央碧,有重黎,有仙姜…   而最后浮现的,竟是褚子侯的那张微微笑着的脸。   我想抬起手去摸一下,我只想摸一下,可是我已经那融了一半的手,怎么去摸呢。   我勉力不动嘴角地笑了一下,这么多万年了,褚子侯从来没有对我笑过,又怎么会笑呢。   千万的沙砾刺进肌理,血渍模糊了我仅存的视线,钻心的疼阿。   在最后的失掉神识的那一刹,好似一道冷色的光从亘古而来,照亮整个轮回台,凉凉的,很舒服,这原来就是羽化前的感觉么。   仙姜曾经告诉我,这天地间,没有无故的爱,也没有无故的恨。爱可以是一朝一夕,恨却可以是永生永世。   我却好像颠倒了顺序,恨了一个人一朝一夕,爱的却是这么长的万年。   褚子侯,我不恨你了,我知道你当初选择救绾绾,而弃了我在龙山的兽潭里,虽然那时看着你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很害怕也很失望,但我是理解你的。   毕竟,心上人自然是其他一切无法相比的。   十花说过,我福大命大,继承了九凝山的神主之位,拥有不死的仙身,可是我会沉睡,也会难过。   但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不怪你的,不是你的错。   只是,不死的仙身要有完整的仙身才会不死,可是,这一次,我保不了自己了,当所有的运气都用光了,就开始没有运气了。   轮回台果真是轮回台,只是我却再无轮回,从小央碧告诉我,我是不死的仙身。   我揪着她问,那我是不是做什么都不会死。   央碧只说,“那只是对自然法则而言,万物相生相息,轮回有道,没有永久的存在,唔,这个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凡事收敛总是对的,但如若有天,你要是意外的羽化,作为九凝山的神女,我们生生世世身负重任,天地赋予我们不死之身是为了佑天下,就算死后也是如此,你会化作苍天之下的一片花雨,洒满九州,护八方安宁。”   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真的会羽化。而这一天是来得如此的快。   红夗,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么?   心愿?心愿?   我的心愿是护天下的安宁,八方的太平。   还有,还有,我死得太冤了。   一滴泪还悬在眼角的位置,尚未滴下。冷色的光芒刹那照亮整个轮回台,四射的光芒四射,从光芒之中缓缓走出一红色仙袍的男子,未束的墨发漫天飞舞,却是一褐色面具完整地遮住了脸颊。   磅礴的气势,万丈的光芒下,那一浅浅的面具俨然掩盖不了那冰冷容颜下的绝代风华。   看着眼前静闭着眼的女子,冰冷的唇角无半点血色。   身形伟岸的来人,不动声色缓缓靠近,一挥手,抱住了浮沉的女子,轮回台依旧风沙狂乱飞舞,一股强大冷色气泽护住了虚弱沉睡的人,而另一股白色旋流渐渐吞噬过来,而这蚀骨的沙砾却像长了肉眼,恰好避过来者,伤不着他同他怀中人的分毫。   男子轻叹一口气,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告诉过你多少次,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你到底是在怎么在九凝山活下来的。”   男子用修长的手覆上女子的脸,动作轻柔,神色柔和,小心翼翼,不忍心触碰,好像在手里的是一件绝世珍宝。   末了,微不可轻地说了一句:小夗,我很想你,你呢?   顷刻,不知哪里冒出来花瓣似的小精灵开始缠绕着女子,像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女子,而女子身上的伤痕竟开始慢慢愈合,直至完好初。 作者有话要说:  莫急莫急,后面有惊喜的啦!哈哈 大家注意啦,魔王要出现啦!大魔头要出现啦?什么?男主?呵呵,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都京   永明九年,天连降暴雨三年,都兰京之外的州城泛滥成灾,百姓一片哀嚎,此为天怒。   好不容易咬着牙撑过了三年的洪水,因换了一任皇帝,整日荒淫无度,为博美人儿一笑,向百姓苛捐杂税。   根据历史定律,但凡一个不贤明的君主,身后都有一个胡说八道的国师。   君主听信谗言,好好的一个国家搞得是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三月,天又大旱,都兰京的疆土一片荒芜惨败。   土上连着五年没有开过花,整个疆土陷入一片黑色之中,愁云惨淡万里凝,甚为压抑。   这下不止天怒,人也怒。   十月,远在疆土之外驻扎的三皇子溪弄起兵讨伐,应着民意风风火火一路打到皇城门下。   五月,改国号为京。   而开国功臣上官江不幸牺牲,因着护驾有功,追封开国一品大将军,赐府邸,安置家眷数百人。   而被受封的原因之一,实则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隐情。   人有从娘亲肚子里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也有在寒冬腊月里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的,让人难以想象的是,我竟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开国庆功之夜,将军府的后院红光冲天,红光遮掩了半边都京,其声之大,似是一块巨星陨落。   本人不才,我就是那块巨星-上官流星。   坊间流传的版本是,天降红瑞,靖国乃天意立之。而在我落地的第二日,都京的枝头久久不开的桃花都开得如火如荼,此乃荣国之兆。   趁着开国高兴的劲头,大家开始胡说八道,结果,大家胡说八道过了头,不知从什么时候一夜之间,大街小巷流传着一种说法:得此女者得天下。   这种说法简直荒谬之至。   而更为荒谬的是,开国皇帝溪弄居然对此深信不疑,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能拱手送人?   鉴于落在哪儿的地盘就是谁的,我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将军府的小姐,这当皇帝的面子也不是闹着玩的,但毕竟不好意思腆着老脸去像将军府要一个女娃娃。   于是,尚书腆着一张老脸宣旨,曰天降红女,为应天命,特令其女十四年后入宫册封。   举国同庆、与天同乐。   而大喜过望的溪弄一时间乐极生悲,居然当夜撒手人寰。   樱红是我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婢女,跟着我长大。   她得知此事后抽泣了两天两夜,担心我以后会被人诟病,从此在王朝里的一世清誉将毁于一旦。   我觉得她纯属瞎操心。   但,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反复思来想去、琢磨了大半夜的皇后,一拍桌子,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指腹为婚。   指腹之所以为指腹,是因为此刻皇子还在皇后娘娘的肚子里恰逢八个月。   靖庄元年,皇后变成了太后,皇子变成皇上。鉴于皇子是个还在啃手指的小娃娃。   于是封宰相李晏源为摄政王,在皇上成年之前打理朝政。   靖庄二年冬,东门祸乱,为镇反,摄政王带军进宫,逼走逆贼,为安天命,幼帝迷糊,岂料当夜不意跌落粪坑而亡。   我的第二任就这样死了。   樱红这次哭得更凶:“小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而我那便宜的将军爹爹说,女儿啊,你的运气有点儿不太好。   摄政王一夜为王,改国为盛,从此带领黎民百姓走上了幸福的康庄大道。   此时,市井之中对于将军府之女的流传愈演愈烈。江湖谣传此女印证了前两届国君都不是真正的天子。   还有人说,我命硬-克夫。   同时,大家也都有点儿迫不及待的等着这一任国君半路夭折。   我觉得,但凡王座上的人都有点把持不住,也都有点没有脑子,他们所能想到留人的唯一办法只有婚配。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只需封我一个内官,随便一官半职也可以锁我一辈子。完全不必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流言四起,迫于压力,圣康二年,李宴源下旨,三月后令将军幼女上官流星入宫册封。   我很讶异,樱红居然对此事很淡定。   我问她,她只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别想了,小姐你的命硬,保管成不了。   诚然,拿生命开玩笑的后果是,笑着笑着就该哭了。   而樱红也果然料事如神。   圣康二年的八月,也就是我入宫的前一个月,皇帝李宴源一道圣旨昭告天下,万千世界,红尘深渊,朕手满血腥,罪恶深重,今得高人指点,决定遁入空门,寻求佛法之道。   王朝皇帝在寒门寺削发出了家。   这下天下人乐了,我也乐了。   我欣喜着准备跑进院里告诉樱红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时,宣公公一把拉住了我。   宣公公郑重其事地说,“上官姑娘,皇上有请”。   我不解,“哪个皇上”   “上官姑娘,说笑了,请您的自是太上皇之子,昔日的当朝太子,如今我盛王朝的天子 李昊”   我挂在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我捏了把冷汗,这下玩笑可开大了。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五个月前。   为了安抚我的情绪,王朝赐了我一座楼阁作为补偿,而此楼也有一个很美的名字--星辰楼。   从赐楼就可以看出,风雨飘摇的王朝开始休养生息,丰富百姓生活,这可以体现在都京街头的百姓开始在酒后茶余讨论八卦。   一个百姓讨论的话题充分显示出了这个很国家的经济状况和政治水平。   当百姓口中挂着的是,今天地里无收成,明年开春怎么办,那这个王朝一定是个失败的王朝。   作为成功王朝的典范,作为摄政王的典范,盛王朝年近五十的李宴源成功将百姓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八卦上来。   都京街头谁家娶妻生三子,都京巷尾谁家姑娘如花似玉,谁家寡妇独守空房。   王朝开化,繁荣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这个王朝不仅在生产方面一流、军队素质训练方面一流,连传递八卦的速度和歪曲事实的强度也随之大大提升。   比如当铺店的大小姐如意倾心一位秀才,只是亲手绣了一方手帕令人递交给他。   而当铺的伙计同来福客栈老板的儿子来福喝酒时,断断续续地提及当铺小姐如意喜欢一个当秀才,还送了一方手帕。   几两酒下肚,听得模糊的来福,漏了一个帕字。   第二天来福客栈的厨娘,同身边在大户人家做工的嬷嬷闲聊时,偶的想起这桩惊悚的事儿。   有模有样的比划着,哎哟喂,昨夜我听别人说,西区的大家小姐因着喜欢一个秀才,家里阻挠,结果小姐一怒,断了自己的手臂送给那秀才,听说还是血淋淋的递送过去。   虽然市井上的八卦流传得是一流的不靠谱,但是还是充分的显示了在摄政王的带领下,政治和乐,百姓衣食无忧。   当然,一般和平的外衣下都还裹着一层内衣,里面波涛汹涌。   而这个时候,我就认识了李昊。 作者有话要说:  连夜赶的阿,泪啊!!!!作者觉得后面还是快点让男主出来,不然就是一部女主的血泪史了,还是俩人一块比较好玩 ☆、绣球   当樱红牵着裙子兴奋地跑进来的时候,高兴地叫道,“小姐小姐,出大事啦出大事啦,哎呀,小姐”   彼时,我正绞尽脑汁在册子上搜罗宴会上跳舞的人才。我那便宜的将军爹认为江山易主不容易,而因着我的缘由没把他这个前朝将军给灭了更不容易。   所以,决定意思意思,排个歌舞类节目对皇恩浩荡表示无尽的感激之情。   市井上谣传我的版本那是数不胜数。   当然,大多纯属胡说八道,但如果都说是   瞎说,那也不尽然。   至少有一点是符合的,跳舞。   世人称,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又道,得女一曲舞天资,始是自觉蓬门开。   那是我在十五岁时,恰逢上元节,月儿圆,万家灯火,天地一派祥和,我忍不住地在红台上跳了一曲月上华。   待得下台时,却发现台下早已堵得水泄不通。后来我这红了半边天的名字彻底红透了整片天。   霎时间,整个王朝的八卦都被我独览。   我问樱红,“是不是他们觉得我倾国倾城,惊为天人,所以才这么推崇我,他们其实看中了我的容貌”   樱红认为我纯属想多了,顺便提醒了我一句“小姐,您当时带了一层厚厚的面纱,根本没人看清你的容貌,再说了,小姐,看了你的舞姿的人是不会有闲暇去管你的样子的”   黎大将军说我在才学这方面惨不忍睹,但在舞姿这方面却甚有慧根。   就连王朝的第一才子李林斯都忍不住感叹:上官流星,我没想到你居然对舞如此有造诣。你的舞姿简直是华延九秋暮,飞袂拂云雨。在天下都怕是堪称一流的。   所以,我那便宜的将军爹爹,天天派人来督促我排一曲舞献给当朝新皇帝。   我有点担忧皇帝看上我的美貌,沉醉无法自拔。   所以我决定搞个群魔乱舞,让皇上看上其他人,而遗忘我,于是天天乐此不疲地去搜罗那些美得一流跳得二流的歌姬。   但是,王朝的歌姬,各个都是美得二流,跳得三流的歌伶。最让人头疼的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红尘气息。   于是,在即的宴席,让我愁得是茶不思饭不想。   我坐在椅子上拿笔冥思,随口问了句,“怎么啦?”   见我无甚反应。   樱红蹦着摇了我几下,“小姐,我听同来客栈的阿福说,告示上说,那尚书之女靖升到了出嫁的年纪,明日开设擂台要比武招亲,在整个王朝寻找与之登对的青年俊杰,现在整个都兰京都在讨论此事呢”   “什么?!”我一拍桌子,激动的站了起来,兴奋地险些站不稳。   哇塞,听到靖升要找夫婿的消息,简直是天方夜谭,而要比武招亲更是不可思议。   因为,她从小怀有远大的政治抱负和人生理想,那就是成为一国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过着呼风唤雨的日子。   鉴于尚书府是文化府,而将军府是粗人府。根据一般定律,弄墨的都不大瞧得起舞剑的,认为太糙;而拿刀的都不大看得上写文的,认为太作。   于是靖升就有点看不惯我,从小就喜欢和我处处作对。   我想不通,她一时之间放弃了伟大的抱负,转而在茫茫人海里捞一根细针,不太似她平日里精于算计的作风阿。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她比武招亲做什么,因为她完全不会武功阿。   我琢磨半天,问才子李林斯,“哎,你说莫不是她掉到了一个山崖,偶然得高人指点,赠与秘籍,高人看其聪慧,授予了毕生绝学,从此靖升走上了人生巅峰。而又觉得无敌太寂寞,想找个人切磋切磋?”   李林斯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你以后少去天桥底下听点书比较好。”   当然,我是不会错过这种热闹大场面的   人。   翌日,我换上男装,穿戴整齐,黎大将军要娶小妾,这两天办喜酒人手不够,拉着樱红去凑了数。   樱红气结地去了,去之前义愤填膺地说,“小姐,我错过了这次的热闹,你好好看,回来和我讲讲这传说中的比武招亲。”   我拉着才子李林斯一同去了比武招亲的地点-同来客栈。   红色的花球系满了整个围栏,因着夜晚,空场之余,天空布满了五彩斑斓的礼花。   听闻靖升美貌和门第来的人是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人,有凑热闹的有来试试运气的,大家把王朝第一客栈围得是水泄不通,人声鼎沸,从几次把我鞋子给踩落的情形来看,这充分说明我王朝看热闹的欲望甚是强烈。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这个小姐阿可是尚书的女儿,要是我娶了她,那我可就是尚书的女婿了”   “去去去,你一个杀猪的”   “想吃天鹅肉?哼,看看你的德行,所谓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如此佳人,自是配我这种仪表堂堂的翩翩公子”   我偷偷瞧了一眼旁边头发稀疏的翩翩公子,再看看周围三十四十的王朝青年俊杰们,对靖升默默地无比同情了一把。   此刻,开放的礼花如一个个彩球,似一朵朵雪花,像一颗颗拖着彩带的流星,把漆黑的夜空照的如同白昼一样,靖升带着面纱站在阁楼上出来那一刹那变得无比朦胧而美丽。   听说是比武招亲,七十二路武林帮派全都聚集于此,连前几届武林盟主都连夜赶来参加这次的比武招亲。   “你看像不像开武林大会”,我转过头对李林斯说话时,发现渺小的他已经被各路英雄好汉淹没在人海里。   大家都有点跃跃欲试,但接下来她手中的红色绣球让各路英雄心凉了半截。   锣鼓一声响,小厮发话,“首先感谢各路英雄好汉的到来,在下感激不尽;其次,在此纠正,下人贴错了告示,不是比武招亲,乃是抛绣球觅得小女良人”   人群里炸开了锅。   大家纷纷表示不干。   “呸,臭不要脸的,说好是比武招亲,各凭本事娶媳妇,怎的变成了抛绣球来拼运气。”   “是啊是啊,这小姐要是看中了谁的容貌,看准了丢,那不是对我们不公平”   另一个,大家因着是比武招亲的名头,都满腔热血的带着刀棒棍穿梭在人群里,有点像帮派干架的意味。   当然,人多混杂,这也免不了踩人几脚,或者被人踩上几脚。   我高强的武艺,自是不会被人踩,但也免不得踩别人几脚。   前面的一位带着大刀的兄台从我后面挤过去,我自是要让一下的,但是我忘了这人山人海里根本没地让。   我往左一挪,就感觉脚下有个咯脚的东西,我踩了踩,头顶上方传来了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敌意。   我看到一位高我半截,穿戴华服的男子,从腰间露出来的半块玉佩就知道此人多半非富即贵。   而长得居然倒还不赖,一双黑色的丹凤眼,唇红齿白,这倒是挺符合王朝姑娘家的胃口。   一双黑色的眼睛诧异而些许隐忍地盯着我。   我向这位非富即贵的公子哥投去赞赏性的一暼。   一般在人群中被人踩脚都会叽哩哇啦哀嚎两句,骂骂咧咧,然后再礼尚往来地回几脚。   而眼前这位俊杰,举止儒雅,没有回我一脚,而是选择不动声色的隐忍。   人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果然,在我踩了五脚之后,他选择了爆发。   “踩够了吗?”,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声音甚是沉着地问我。   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踩够了踩够了”   我感到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声音有些许的压抑,“那把你的脚拿开”   五颜六色烟花齐放,响彻黑夜的云霄。在烟花爆竹人声鼎沸里我自是听不清什么,但我却看到众人刹那安静,气氛静得可怕,一股蠢蠢欲动之气在无形弥漫。   咚一声,抛绣球开始了。   绣球一落,各路英雄群起而逐之,大家大打出手,场面尤为壮观。   大家流着鼻血,看准绣球,一哄而上。   旁边的青年却是不动声色的左右了几步,轻松地避开了众人的推搡。   而我却惊恐地发现,大红色的绣球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这个方向飞来。   众人准备一拥而上时,绣球却稳妥地落在了我的手上。   说时迟那时快,我反手就把绣球塞进了非富即贵公子哥的怀里。   在他诧异的眼神中,抬起一脚将他在人群堆里踹了出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不能怪我,为了报答你的不回脚之恩,反正你也是相貌堂堂,看你无妻室,今日就送你一段姻缘”   有人欢呼雀跃,有人窃窃私语。   而我心虚,赶紧转身挤进人群,一溜烟跑了。   后来我问樱红,靖升什么时候成亲?   樱红摇头说,”成什么亲,坊间谣传,抛绣球砸到一个公子身上,那公子只留下一枚玉佩便离开了。人们现在都还在猜测那位公子的身份,不过有人认得那玉佩为宫廷之物”   我吃惊,“我就说,那气质身段定是非富即贵的,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是王室之人,果然,我又做了一桩好事”   一道圣旨下来时,我那将军府的爹悬着的半颗心,终于落了地。待我入宫,他这个前朝退休的将军还是国丈人。   而他觉着这是上天保佑,便让我去寒门寺上个香,还个愿。   还让我顺带捎上小喇叭,小喇叭是他一个小妾的孩子,平日里也是最愁人的一个孩儿,不过八岁,奶娘就换了九个,府里的下人也经常被他戏弄地是鬼哭狼嚎。   而这孩子却平日里最喜同我玩耍,除开夫子上课,走到哪都好跟着我,因着他娘去世的早,我怜他姑苦,便由着他。   话说,这寒山寺坐落在岐山的山顶,天地交汇口,山势挺拔,树木苍翠。   据茅山的道士说,因着这高和崎岖,才显得它的灵气来。   而翌日,天还未亮,我就被樱红拖着出了门。   灵山就是灵山,小喇叭一似乎路兴奋异常,诗兴大发。   而我觉得,这孩子废话颇多。   站在岐山山脚下,小喇叭仰着头破具艺术情怀地说:啊,多么美呀,挺入云端的海拔真是让人想高歌一曲,仰天长啸。   而他气喘吁吁地爬到半山坡时,陡峭险峻的山路让他立马闭了嘴。   王朝安定后,百姓休养生息,闲聊八卦之余,还爱好去烧香拜佛。   我觉得荒唐可笑,世界上哪来的什么神仙。可我爹觉得我是大逆不道,什么都可不信,但是不能信没有神灵。   我们本来坐的轿子,但上山时,大家觉得轿子不便行走。商量着要一个一个背我和小喇叭上山,我觉着不大忍心看这些轿夫在崎岖不平的山里驼着我晃晃悠悠颤颤巍巍,搞得我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再说,这样委实有损阴德,所以我决定步行。   步行的结果是,待得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山,山上已经挤满前来叩拜的人。   小喇叭也是个信奉神灵的人,他跟着我来的缘由就是想让我帮他和管家的女儿阿蛮求一段姻缘。   不知道他从哪里道听途说,说寒山寺的后院开着的那颗百年老树,在天地的灵气下催生发芽,树根为红色,所以用红色丝线绑着铜钱打结,便可祈求月老觅得缘分。   这棵树的显灵程度,据说是扔得越高越好。鉴于小喇叭的短腿限制,他托我来帮他扔。   刚踏进寺內,他就催促我快些,先把正事办了。   碍着面子,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人知道我去求了姻缘,你去的时候不要让别人发现,要是别人知道了,我就告诉爹你上个月爬墙出去逛夜市了。   我咬牙切齿,只得偷溜进后门去给他扔红线。   前院人潮拥挤,而后院显得较为空旷寂静,偌大的红树上枝繁叶茂,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线。   树根庞大,足以遮住两三个人,所以我根本没有看见树后侧的人。   我弯腰捡了个比较大的石块,左右比划着,一抄手用足了力气扔了上去。   未曾想用力过度,只听得后面一声惊呼,“哎呀,公子,你怎么了?哪里来的石头”   咦,这声音莫名的有点熟悉。   只见从树右边饶出的两人,男子翩若惊鸿,与之不相称的是额间顶大一个淤青的包,而女的粉黛素颜,娇小玲珑,倒也不失雅致。   我看清对方的那一刹,转身就跑。   “上官流星?上官流星,就是你,我看清你了,你别跑”   我嘻嘻一笑,打了个招呼,“真巧啊”   男子便是我踹了一脚,非富即贵的公子哥,而女子是有着远大理想抱负的靖升。   靖升惊呼,“哟,果然是你,我就说谁敢那么大胆居然敢砸当朝”   此时,非富即贵的公子哥转头瞪了她一眼,止住了她的话。   明显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楞了一楞。   我大吃一惊,继而嘿嘿一笑,说了句,“我不是故意踹你一脚的,那日也是没有办法,我琢磨你也没有家室,所以我才为你撮合了这一桩姻缘,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公子哥一张脸铁青着,说了声“闭嘴”   我望着他,有点理亏。   他接着问道,“你是上官流星?”   因着露珠沾湿了布鞋,于是,我决定先到后院去换双干净的鞋子。   他接着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接着望了一眼树,若有所思地指着树问道,“你来求姻缘?怎么,恨嫁了?”   “这倒不是,不过姻缘嘛,自是不可强求,但也可期许的嘛”   “那你找到可以期许的人了吗?”   我觉得他话有点多,也纯属是废话。白了他一眼,表示懒得回答。   接着,他看我的眼色有点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靖升大声说,大胆上官流星,公子问话,你竟敢如此蔑视?来人呐   我摆了摆手,在她下一句还未出口,就一齐点了他俩穴道,转身就走。   公子哥青筋暴起,“大胆,你今天要是敢踏出去一步,我要你好看”   我嘿嘿一笑,溜了。   回府后,靖升托人写了一封信来告诉我,说“念在我们俩十几年的交情,今天提前告知你一声,你大祸临头了,赶紧逃命。”   原来,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就是当朝太子-李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说了后面有惊喜,不庸俗!!!大家来点评论鼓励一下作者阿!!!!潼潼要求不高,只要你读过后留下评论就行啦,潼潼就会马上更一章的,相信我!! ☆、岐山   岁末,李宴源请满朝文武参加皇宴。   此外,国库开仓放粮,寓意普天同庆,皇恩浩荡,与民同乐。   但这皇恩浩荡,荡在皇宫的后花园里,腊月寒冬,各位臣子还要强颜欢笑,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用膳。   而我也要在明台上瑟瑟发抖地跳舞。   皇宫內后花园,夜色静谧而醉人,处处高挂的灯笼,忙忙碌碌地宫人,红墙碧瓦,甚有浓浓的年味。   圆月高挂枝头,丝竹声响,我领着一群莺莺燕燕在明台上舞了一曲,把狂魔乱舞发挥得淋漓尽致。与其说是舞,不如说是在冷风中哆嗦着抖完了一曲。   舞毕,大家的脸色都有点复杂,皇上的脸色有点艰难,几位臣子的眼神有点尴尬,而尤其是我那便宜的将军爹脸色尤为铁青,一双眼睛瞪得快要冒出火来。   我讪讪地走下去,席间,一双金色的鞋子走了过来,而鞋子的主人就是李昊。   “你跑什么?”,李昊皱眉。   我顿时止住了脚步,对阿,我跑什么。   我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就是脑海里第一个看到你的想法吧,就是溜。”   我看到他的眉头邹得更深了,末了,话锋一转,提及我的舞,“你今天的舞”   我嘿嘿一笑,立马抢了下半句,“是不是让你大吃一惊”   他哼了一声,“我觉得你的舞姿辜负了今晚良辰美景”   接着讥讽道,“昔日民间关于你的传说,无法辨别真假,今日一见,还是名副其实”   我低着头想,讽吧讽吧,不然对不起我踹你的那一脚。   “上官流星,你在骂我?”   还想说点什么时,皇上和黎大将军一同走了过来,一脸的喜悦。   皇上开口了,“星儿啊,民间关于你的传说还真是五花八门,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啊”   我汗颜,这果然是亲生父子。   “你生性活泼,一个月后入宫完婚。哈哈,这样吧,怕你一时不习惯,在此之前,朕恩准你自由出入皇宫,可以多熟悉熟悉宫里,同宫里的嬷嬷学习学习”   奇怪的是,谈及入宫完婚时,李昊的脸红了一红,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而年宴完后,我没有去熟悉宫里,但是宫里的人却来熟悉我。   李昊隔三差五地跑到星辰楼来,趁机讽刺我,东看看西瞧瞧,挑完我的刺来挑下人的刺儿。   搞得樱红有点神经紧张过度,因为每次他来樱红及下人们都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深怕一个不小心掉了脑袋。   所以李昊对大家的折磨,搞得大家私低下都有点儿不喜欢他。   我不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我曾经问他,你是不是其实是觊觎了我的美貌。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你对你自己的自信满了点。   我觉得此人多半有病。   而一个月之后,事实证明他确实有病。   宣公公说,李昊在他父皇出家后确实得了一场大病,此刻正昏迷着,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宫人听着他喊了几声我的名字。   我觉着不容易啊不容易,他在犯病时还想着如何讥讽我。   我坚定地表达了我的意愿-不去。   而宣公公再三的以老命相抵,于是决定去看他一眼。   刚踏进李昊的寝殿,我就看见靖升红着眼睛跑了出来。   看见我后,瞪着我跑得更加快了些,“靖升,喂,你”   靖升停住脚步,恶狠狠地说道,“上官流星,不用和我炫耀,总有一天我会赢过你的”,说着说着就跑开了。   我无语,我弯腰捡起她落在地上的手绢,一块透明的丝绸手绢上右下角用红色丝线绣着,“玲珑塞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我走进去,李昊躺在塌上,闭着眼睛,消瘦得不成人形。宣公公让我单独和李昊待一会儿,说说体己的话,说不定他的病就好了。   我觉得宣公公思想太过于单纯,想法太过简单,四肢太过于发达。   气氛就这么沉默地尴尬了一会儿,我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突然,我发现他居然在嘤嘤地哭泣,继而大哭,喊着些什么,而让人最尴尬的是,一个大男人,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我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会儿,谁让你平日里老来挑刺儿,你也有今天。笑够了决定做人还是厚道些好,便拿出手绢给他擦擦。   我这个人吧,有轻微的洁癖,一掏我丝白色的手绢,不大忍心。   突的转念一想,咦,这不有块现成的嘛,不用白不用,拍了拍沾的灰,掂着手给他擦了鼻涕,反手扔在了他旁边。   突的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开,继而又缓缓闭上,喃喃自语,倒听不清他说什么。   我刚回府的第二日,皇后带着几箱金银首饰来了。   她神色痛苦地说,“上官姑娘,今日本宫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民间自古以来有冲喜的说法,本宫也听闻了你的传说,知晓你的身世,你可怜我作母亲的心情,可否嫁与我昊儿,为他带走邪气”   我卡在喉咙里的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什么?皇后,你别冲动”   皇后叹了一口气,“上官姑娘,我知道对你来说现在是比较为难,但是你早晚要嫁给昊儿的,早点迟点有什么关系呢。皇上当初选中了你,不嫌弃你的出身,你应该感恩才是”   晴天霹雳,原来我一直都弄错了,一开始的皇帝将我封入宫是为他儿子,不是他。   害得我和樱红白白高兴了几场,气的要吐血。   我赶忙接着说,“皇后,那些都是江湖传说,不可信,再说天下之大,比我好的女子多得多,我看尚书府的靖升就不错”   皇后沉了脸色,“上官姑娘,我从来不喜欢以权势压迫人,但是昊儿指定要你,我也没有办法。但要是你今天不答应,便是抗旨,哼,你将军府的生死我怕是就不由天了”   我马上笑着说,“诶,哪能啊,这是天赐的良缘,这是皇恩浩荡,这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皇后对我态度诚恳的转变,表示欣慰,“孺子可教也”   我趁着她高兴,把我想去寒蝉寺为李昊祈福的想法说了一说,她立马就答应了。   此乃一招,三十六计,缓兵之计。   是因为皇后来的前一晚,殿门口突的出现一穿破布烂衣的道人,拿着一算命布幡要给我算一挂。   一副江湖神棍的模样,我让樱红赶他走,他在走之前说了句,寒蝉寺。   樱红回来惊恐地说,真是怪事儿,我把那骗子拖到门口,一眨眼的功夫就凭空消失了。   话说,人在绝境下,都会死马当作活马医,抱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想法,我决定去寒蝉寺碰碰运气。   寒蝉寺的远真是让人感天动地,而轿子的颠簸真是痛哭流涕。   鉴于上次惨痛教训的教训,我决定晚点出发,结果到了晚上轿子还在半山腰里行进,哪晓得这次的教训是双倍的惨痛。   天有不测风云,忽的疾风大作,树叶沙沙作响,接着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山路泥泞,我想轿子不会侧翻吧,天灵灵地灵灵,我这个乌鸦嘴显了灵。   轿子在转一道弯时,有个轿夫脚下打滑,在大雨滂沱中,将轿子一尾猛地甩了出去,哗啦一声,掉落在几十丈高的山崖。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两年的坑,我决定这年前给它终结了,以后每天会定期更的,故事稍显缓慢,但终归没有迷失方向,耐心点,万一有惊喜呢,谢谢还在看的朋友,这是我决定写完的动力。 ☆、遇见   黑暗中什么厚重的东西被缓缓地划开,沉闷的声响,一束冬阳凉凉照进来,震耳欲聋的声音一波强过一波, “喂喂喂,九夗,你醒醒,喂喂,咦,咋还不醒。”   一双长满老茧粗糙的手在拍打脸颊,咯得慌。   我虚着眼,光亮钻进来,颇为刺眼。   寒风拂面,,我有点享受这种阳光普照大地温暖而踏实的感觉,不愿睁眼。   哪晓得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识趣的人,于是乎,可能是打得有点儿顺手,一下强过一下,且拍完左脸开始倒腾右脸,且不甚奇烦地拍完一遍又一遍,让人咬牙切齿。。   我生平最讨厌有人糟蹋我这张如花似玉、貌美如花地脸,实在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人忍无可忍。   怒火不只从中烧,左边儿烧完右边儿烧。   蓄积了几斤的怒火,我扯开嗓子准备吼,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睁眼瞎扰我清梦。   “九夗,娘呀,终于让我见到活的了,老子太激动了,我以为有生之年都见不到你了。。。”   等我从一大堆破铜烂铁里爬出来时,魔方瞪着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我。   魔方着一身素色道服,头发规规整整束在后边儿,腰间缠着拂尘。   除去头上的那几根草,还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全不见当年那副嗜血狂躁大魔头的形象。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试探性道“魔方?没想到阿没想到,这几万年不见,你居然都看破红尘潜心修道了?”   魔方一脸无奈加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不是不是,你说,像老子这样的,一天不开荤,浑身不带劲,你说,老子,哎呀”   突的,啪啪地清脆声响在洞里回荡。   他痛苦地弯下腰,抬起头来捂着脸,瞬间脸上多了几个巴掌印。   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简直有点搞笑,接着他放开捂着脸的手,仰着头冲空气生气地大吼道,“你他丫的,明人不做暗事,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再给我打一下,老子把你丢到东海喂鱼,你信不信,你,,”   啪,啪啪,啪啪啪,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山洞。   魔方肿着的包子脸上,唰唰啦啦地流下两行热泪,半蹲着,双手高举求饶,朝着空中大喊道,“姑奶奶,姑奶奶,停停,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别打了行不行!!!”   我惊讶地指着他脸问道,“魔方,你怎么啦?”   魔方站起来,一脸戒备地四处打望,悄悄地走过来对我说,“只不过是那死老头儿,整日净倒腾些没用的玩意儿,非想我去同中山大帝修炼。   我一想,你走后我瞅着修习院也没甚有意思的,就随老头儿的挚友去了,去就去吧,哪晓得大帝常常闭关修炼,把我交给他的女儿,让我同她大女儿修炼。”   他换了口气,接着道,“你说,我一大老爷们,一个小黄毛丫头上天入地跟着我,又管着我算个什么事。   每次我只要一说老子,她就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打我一巴掌,我就奇了怪了,用了好多种办法都破解不了”   要是几万年以前,我定会狠狠嘲笑他一番,被个小黄毛丫头欺压,然后颇为仗义的出面修理她一番。   傻事干多了,人就成长了。   这几万年,经历的风风雨雨,足够让我识人识心。   根据魔方的描述,明显一眼看穿,这上天入地,死缠烂打的小丫头,并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怕只怕是看上了这混小子,而他还混然不知。   冥冥之中天有注定,若我此时横插一脚,或一语道破,可能还会坏事,倒不如顺其自然。   我对那场山雨,轿子落下山崖前有些许记忆,漆黑夜空里的滂沱大雨,电闪雷鸣的不间歇差。   我一边听他唠叨,一边理了一下思绪。据魔方说,他是无意中撞见了我的灵力,跟随它到了我的陵墓,于是乎,他作为一介堂堂的魔族少爷,半夜偷偷扛着我的棺材来到了这个破山洞里。   当年司寿星君给我算过一卦,我和棺材有着不解之缘,这回全是妥妥应验了。   瞄着眼,前前后后,上下左右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破得掉牙的山洞,边想边准备使用仙法修复仙身,万年仙力竟然一丝一毫都运不起来。   而凡间几千日竟然又只是眨眼一瞬。   重黎叫我下凡时,跳轮回台后,我的仙泽气息被化为几十道风雨飘洒在苍生大地,聚集它们并不难,难的是,层峦叠嶂,大海江河的阻碍,使得仙力微弱难以施法。   魔方突然想起来似的一拍脑袋说道,“九夗,对了,你醒来了我还正想去看你,你却怎地下凡来了?”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同他解释。   我双手一撑准备站起来,却发现头上发髻甚重,头上插得是琳琅满目,一摇头叮叮当当,在山洞里响得煞是清脆。   金色丝线勾勒的边,宽袍广袖,最闪瞎人眼的是镶嵌在头发正中的那刻璀璨明珠。   再回头看这棺材的材质,居然还是皇室厚葬。   我被安排在这一世的轮回,重黎定是有什么用意,如今我意外横死,不知会不会有影响,还须得回去瞧一瞧。   转念一叹,一身的珠光宝气,可惜了,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凡人怎的还不明白。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崇高的地位,到了阎王爷哪儿,穿过风雨桥,喝下孟婆的那碗汤,前世今生恩怨情仇,功名利禄,是是非非都要忘都要放。   我低头问他,“我下来有正事要办,额,魔方,你还记得回去的路么?”   魔方坐在干草铺着的地上,抬起头一脸茫然,诧异地回我,“阿,回去的路,回哪去的路?”   “当然是回你把我棺材偷来的路啊,罢了,后面再同你解释,快点,带路”,我颇为头痛地催促道,   “额,额,那个,那个,”他低着头,在地上用脚来回搓泥,支支吾吾一半天也没有那个出来个所以然。   魔方颇为不好意思的说 “九夗,其实我也不晓得这是个甚地方,白天你的周围都是凡人,里三层外三层把你围住,我挤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况且那个阳刚之气太强,搞得我有点受不了,所以趁夜里把你偷偷把你扛走的,可能,一激动就不小心走得有点远了”   强忍着打死他的冲动,告诉自己淡定,要淡定。   “喂喂喂,九夗,你等等我,你去哪阿?”   我倪自在前头走着,魔方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赶。   踏出这湿漉漉的洞口,外面是满山遍野的梅花,饱满的白雪垂挂枝头,大朵大朵的清冷幽幽梅香阵阵扑鼻。   但扑面而来的还有仙泽气息,虽然被这梅香掩盖得很弱,许是哪位神仙在此修炼不想被人打扰,所以封了仙气。   一朵祥云在天上上下左右地翻飞,我倒有点好笑,这个谁,竟然玩我万千年前玩的戏法儿。   我始终盯着不动,倒想看看这是哪路神仙,兴许是故人,几经折腾,躲在薄薄云层后面的人终于忍不住在打了一个喷嚏之后,怯生生地露出一角红色的发结,接着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小童子,白净细腻的皮肤,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活像一块会眨眼睛的桂花糕。   这小眉毛小眼睛小鼻子,长得还颇为眼熟,居然有几分小喇叭的味道,只见那小童子嘴撅起喊道,“娘亲”,   我惊讶地看着魔方,魔方也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俩面面相觑。   魔方突地一脸伤心道,“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成亲了么?你也是不够意思,一去就是几万年,留下我一个人,现在回来成了亲好歹同我说声,就算我大紫宫再穷,也会给你置办个好嫁妆的”   我摊了摊手,“我是真不认识这小桂花糕”   只见小桂花糕怯生生地从云上慢慢翻下来。   小短腿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左摇右摇,张开小胳膊就抱住了我的腰,小脑袋蹭过来蹭过去。   “娘亲,娘亲,娘亲,你长得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呜呜呜,麟儿好想你。。”   我一把拉开他,问道,“小桂花糕,谁是你娘亲”   他抬起小脑袋,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再次抱住我腰愉悦地说道,“娘亲,你是我娘亲,娘亲我认得你的”   乖乖诶,这左一个娘亲右一个娘亲的,再不亲都被喊亲了。   我好笑的想这许是认错了人,小不点长得讨喜,我活了这么大,连个男的手都没有摸过,如何来的这个娃娃。   我抱着手,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桂花糕,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虽说你这一身通透的仙气定是哪位大神之子,但你定是认错了人,我没有成亲,哪来这么大的儿子?”我暗自退后一步,小桂花糕撰紧我的裙边,神色却变得严肃。   “娘亲,你就是我娘亲,麟儿是不会认错的”那包子脸快要哭出来,说不尽的委屈,看得我的心一抽一抽,像是有根弦在挤压心胀,疼痛间接而又深刻。   母爱光辉瞬间泛滥,稀里哗啦如决堤之水,滔滔不绝。   我正在发愣,思量着如何处理这个情况。   突然一道光从云层破出,一男子走出来,全身笼罩着银白色的光。男子精致而又熟悉的眉眼,踏着云彩缓缓而来,仿似千山之雪,又若皎皎之月   那生来的天人之姿,那与之具来的天人之仪。   这便是天子殿的殿下,主神之子-褚子侯。   当他每近一步,强大的仙泽气息就散开一寸,竟生生催开了这了雪地里的冰梅,阵阵梅香拂过。   看到他眉眼的那一刻,我的脑袋居然一片空白,内心无端地涌出一股无谓酸涩之感。   三步开外,褚子侯顿住脚步。   大家都似土包子进城一样,见到天地绝色,久久都反应不过来。   魔方在旁边呸了一口,语气甚是酸溜儿地嘀咕,“妈的,还是这么好看,我呸,一个大老爷们儿,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我吞了一口口水,完全不知做何反应,我怕他是来找我打架的。   我朝他深深鞠了一个躬,算是对于搞砸他的婚礼,赔个礼道个歉。   虽说两万年以前,没少闯东海禁地,没少去桑林掏鸟窝,没少和少奇他们干这种缺德缺心眼的事儿,但毕竟我此时没有法术,更没有个厉害的保镖。   千里迢迢地跑来,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一掌灭了我,可就得不偿失。再说,此刻我的仙力尽失,我还是免不得要吃个大亏的。   我这个人,喜欢吃山珍海味,喜欢吃美酒佳肴,就是不喜欢吃亏。   这年头,做人难,但做神仙更难,动不动就要保护天下苍生,动不动就要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生活无处不在,危险时刻常有,所以,做神仙,特别是做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神仙,要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深刻的道理。   所以这不能叫做贪生怕死,应当叫明哲保身。没了命,哪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我决定深深的鞠上一躬,道个歉。   我低下头刚鞠完一躬,只听见魔方在后面无语地竖起大指姆说道,“九挽,老子还真是服了你了,还是那么怕死”   褚子侯一言不发,深深地看着我。   而小桂花糕却手脚并爬地跑上去,“父君父君”,语气甚为欢快。   我愣住了,魔方也愣住了。   继而魔方生生折断了手里的两根树丫,对我恶狠狠道,“九夗,老子走了,你居然瞒着我和他苟合,还有了这么大的娃娃”   “误会误会啊”,连忙开口解释   我有点紧张,又有点害怕,我怕我确实有一个这么大的娃娃,而我又确实抛弃了他,然后又把这段记忆给忘记了,那我可就出现了重大的人生失误。   于是我沉默着,仔仔细细地回想。   “她不是你的娘亲。”,褚子侯的语气,冷得像千年的寒冰渣子,让人直打哆嗦。   继而看着我,皱眉道,“没有我,你连自己的仙力都守不住吗”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接着,褚子侯抬袖一拂,一道白光闪在小桂花糕身上。忽的,仙光过后,出现一褐衣少年,眉清目秀。   紧接着双手抱拳,跪在褚子侯面前,语气诚恳道,“殿下恕罪,小仙无意冒犯了殿下,小仙该死,只不过这是小仙年幼贪玩,惹了一位仙家,才对我下了此咒法,谢谢殿下解术”   “无碍,起来吧”   我和魔方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听得跪在地上的少年解释后,魔方围着他转了两圈,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   “哎呀呀,还有这种咒术,是哪位好汉给你下的,我定要去拜会拜会”   原来,小桂花糕乃山神,真身为一萝卜头,偶然吸得仙气成了精,生性顽劣,因着捉弄了一位过路的仙家,仙家让它定在此守护山头,但又报了个被捉弄的仇,施了法,令他见着生人,便会缩成孩童模样,逮着谁便喊娘亲和爹爹,但此法术主在捉弄紫麟,所以法术半个时辰后便自动消失。   我问他,“你怎的不喊魔方爹爹,倒喊我娘亲”   他说,神女,此法术只对神仙有效。   我汗颜,这施法术的看来还是个古板的神仙,将神仙和妖魔分别得此般清晰。   我一抬头,发现褚子侯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接着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过来”   我吞吞吐吐地走了过去,在他的注视下,五步的路程走得甚是缓慢而艰难。   我以为褚子侯是来找我算账的,他一抬手,我便闭上了眼睛。   疼痛迟迟没有落下来,相反,似有一股陌生而强大的仙力注入了我体内,满满的阳刚之气。我大吃一惊,睁开眼睛。   褚子侯看着我说,“你没了仙力多有不便,我渡了一些修为给你,你试着运一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觉得这是在梦里,褚子侯居然如此的和我讲话。   我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睁眼,眨眼。   耳畔响起忽的戏谑的声音,“别揉了,是我。不过,你今日倒是乖巧得紧,认命得快”   我一听,立马反驳道,“我哪日不乖巧了”   一出口,我感觉不对,但又没觉得哪里不对,一时语塞。   紧接着,魔方大声说道,“看着你们俩卿卿我我,再看下去,老子感觉眼睛都快要瞎了” ☆、尸变   果然,有了仙力,半事的效率提高了不少,至少不必再受路途颠簸之苦。   而魔方,他被大帝的女儿拖回去闭关修炼。   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将军府的门口,为了不对世人留下惊悚的记忆,自是隐了身形。   一别不知多少日,我原先还担心大家会悲痛欲绝,对于我逝去的沉痛无法自拔。   结果,我悲哀地发现,大家一派祥和,其乐融融,丝毫无悲伤之感、苦痛之情。   小菊和小川拿着扫帚在门口扫地,只听小菊说,“哎,你说,皇上对小姐可真好啊,原先小姐可是按照皇室的礼仪厚葬的,而且还在小姐墓前站了三天三夜呢”   小川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那当然了,她们说小姐可是为了替皇上祈福,才掉下了山崖。小姐对皇上可是情深义重的紧”   小菊一听,也凑过去,“可不是,那方手帕都还被皇上一直带在身上呢。可是,你说靖升小姐好好的就死了,而咱们小姐却突然活过来,这也是一桩子怪事”   小川赶紧捂住小菊嘴巴,看了看左右,嘘了一声,“别瞎说,当心砍头,什么怪事,这可是上天在保佑小姐,说明她福分好。而那靖升小姐,福分浅薄,没那皇家的命”   我大吃了一惊,咦~我分明好好的在这里,哪里活了过来,难道有人附了那凡身?   据她俩交谈,这个附身的不知是妖魔还是哪路神仙居然和李昊成了亲。   打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我决定去看看。   入夜,我潜入皇宫。   后花园里,长相神似身段雷同我凡间肉体的一个女子,此刻正倚靠在湖边的凉亭里。   待得我看清了她,她也看清了我时。我笑了一下,表示打招呼。但是故人见面,她似乎分外眼红也分外惊悚。   我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妖姬变成了我凡间肉体的模样。   一阵清风拂过来,暗香幽幽,我打了一个哆嗦,接着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浓浓的香气刺鼻。   “哟哟哟,看哪,这是谁?诶,这不是我们九神女吗?几万年不见,你怎的变了模样,怎的看起来少了些聪慧?莫不是被那朵瑶池花给弄痴傻了,哈哈哈”   紧接着一个穿着红色花绿的妖艳女子从黑夜里走出来,现了形长得甚是对不起妖艳这俩字。   “妖姬,别来无恙。几万年了,你还是那么放浪形骸”,我看着来人淡淡地说道。   一个妖精就应该有个妖精的样子,要懂得蛊惑人心,也不晓得谁给她灌输的思想,要穿得花枝招展才惹人疼爱,红黄橙绿青蓝紫她是恨不得全挂在身上,整个一行走的彩虹桥。   她名虽为妖姬,却是酒神瑶姬的妹妹,是个货真价实的神仙。   我听说妖姬一家家教管得甚严,她娘花枝从不准她踏出洞口一步。   尽管这种教育方式我不太赞同,但是也免得了这种祸害出来像瑶姬那样贻害千年。   我心下一惊,我什么时候居然对瑶姬的成见这样的大了。   妖姬一听,怒了,愤愤地回我,“你,你,你才是丑八怪,看看你的样子,还是张牙舞爪,活该没人要。还记得以前你在天门前侮辱姐姐的那次吗?我发誓一定要给我姐姐讨个公道,可是我改变主意了”   顿了几秒,妖姬恶狠狠地盯着我,神色凌厉,   “妖姬阿,你倒也有几分瑶姬的模样,可以就是同她比差了几分姿色,你说同是一胞胎出来的,怎么就到你这变异了呢?”,我气定神闲地走着,懒得搭理她,一心盘算着怎么找到司命。   而她一听,却火冒三丈,带着火焰腾腾地就准备朝我扑来,强劲的灵气煽动旁边亭子的风铃。   我没了仙法,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怕只能白挨一掌。还未靠近我,我只看见一道强烈的白光闪出来,又听得妖姬“啊”了一声   白光慢慢消失不见,我转过头说,“我念你还小,不同你计较,不过你也实在对不起我当初赐给你娘亲的那朵瑶池花,怎么着我也算是你家的恩人,就连你娘亲花枝也要对我毕恭毕敬,可是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   妖姬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脸色惨白,“你,你不是没了仙法吗?哪里来的这么强的仙气”   我问她,“你不好好地守着你的计昊,你私下凡间做什么”   她脸白了一阵又红了一阵,说“不用你管”   我猛的想起,计昊莫不是李昊?   计昊是战神计蒙之孙,在九寒天也是厉害的一个角色,年纪轻轻地就继承了计蒙的凌厉狠辣,镇压过天冰河的妖魔鬼怪。   而在九寒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段八卦,用龙九潮的话来讲,九寒天的第一丑八怪,让所有男神仙都退避三舍的妖姬,对计昊是用情至深,各种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   说起来,我和他还有点渊源。在计昊年幼时,他不慎中了妖魔的道,我曾用红瓷明珠救过他一命。   如今,他下凡渡劫,却和我入了一世的轮回,说起来可能也是这桩前因。   忽的,妖姬口哨一吹,甩了甩飘带。顷刻,一只偌大的七彩神鸟盘旋飞来,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神兽,都一样的那么花枝招展,让人眼花缭乱。   我施法将她定住,一闪,溜了,耳根落得清净。   妖姬气急败坏,“喂,你有本事别走,你回来我们一决高下,喂,你回来”   解决她绰绰有余,但我从来不做无谓的流血和牺牲。   转眼已过人间的三月,春回大地。   傍晚,正值圆月当空,我坐在后池塘旁边赏月,蛙声阵阵,东方突才,紧接着红光一现,一身黑衣的司命几大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凉凳上。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凑近闻了一下,一脸感慨地说,“九神女,这不是桂花酒吗?哎呀呀,香气逼人,简直堪比天上酒神的绝酿阿,没想到几万年不见,你居然变得这么风雅了”   我瞧他一眼,“司命,你想喝就喝吧”   司命眉开眼笑,“好嘞”   一杯酒下肚,司命舒坦一呼,“好酒。咦,神女,我怎么不记得你从前有么个风雅的习惯?”   他这一问,倒真问住了我。   我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司命,你不在你的殿里待着,你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哎呀。。”我一问,司命呛了一口,咳了几声。   “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大事,让你提前有个准备”,司命一脸认真的同我说。   “大事?什么个大事?”,我疑惑地问道,   “重黎大神让我下凡来知会你一声,星君已经算出了星宿移位,一旦镇妖塔灵气聚集,届时神兽苏醒,怕是有大的劫难”   “对了,计蒙的孙子下凡,也是为了此事,若是你发现什么,可以同他打个照应”   “可惜了,本来你的凡胎还有几十年的寿命,不知道出了些什么差错,居然阳寿自尽,我回头得去查查命薄”   我喝了一口酒,“妖姬介入了”   “哎呀哎呀,怪不得,不行不行我得去阻止阻止”   语毕,白光一闪,司命又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不要放弃这本书,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更,请大家理解,一有空我就会陆陆续续写出来的,精彩的在后面,想要的都会写出来的,这本书的情节构思比较庞大,等我娓娓道来,不要急哈,相信我 ☆、央碧   白月光冷冷地照在华洲大地上,夜风簌簌,越过一排排低矮的房屋,踏过冷清幽静的街口小巷。   凉亭外薄纱缥缈,我屈着膝倚在窗栏上,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夜空中北方的九连星散落得参差不齐。   脖子酸疼得厉害,我摇了摇头正准备躺下。   却听得有人在火急火燎地喊我,一声比一声急,“师傅师傅师傅~”   我扶额,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遇事就炸乎的急性子,我摸索着拿出别在腰间的桐木神崑镜,当然这是那日醒来后不知道怎么就在我身边的,“催命阿,你师傅还在呢,没死,你怎的知道我在哪?黎黎告诉你的?”   “咦,小伶子,怎的几日不见,你人长得不太一样了”   “不是,师傅,哎呀,你拿倒了拿倒啦”,青伶简直快炸毛,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这个粗心大意的毛病,师徒恋心里同时互相鄙视中。   一袭绿色仙裙的青伶看似跪在一处烧得通红的丹炉旁,要不是辨别出了声音,我还真是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个灰头土脸满面愁容的竟是我那娇小玲珑活泼灵动的徒儿。   乱七八糟炼丹房看样子才被狠狠地折腾过,残留下来的遗骸直挺挺地摆在她身旁。   气雾氤氲缭绕,我漫不经心地问,“咦~小伶子,你去炼丹房作甚?你就不是那块炼丹的料”   少女心急如焚地说,“师傅,师傅,是褚墨,他从冰龙山回来,血流如注,应是被苍兽咬了,你知道苍兽有巨毒,他日夜昏迷,但他又不准我去找医仙,我私下偷偷找花神拿了仙丹,他服下后还是不见好转,日日梦魇,一直念叨天后,中途有几次醒来后又昏过去了,且一日比一日严重”   我大惊,“褚墨?苍兽?此乃四海八荒之内五大上古神兽之一,当年温玉的爹蓬莱岛宫主中了此毒就没有能再生还,而苍兽的毒只可缓解无法根治”   少女似乎哽咽,眼泪打着转,“师傅,那是不是,是不是他没救了?不不不,我要救他,我能救他的,我看了《神史》的可以炼制解药的”   我苦笑了一下,坐起来系好腰带,暗暗运了一下仙气,拿着七色紫瞳花,对着哭得伤心欲绝的青伶说,“别哭了,等着我,我去算个账”   往着冰龙山的方向,我狠厉地笑了一声,该来的总会来的。   苍兽,上古神兽,当年褚仰天帝的坐骑,《神史》记载一生只听命于一人。而一人却用神力生生更改了主人,将此兽赠与冰龙山现任神女花枝。   而苍兽作为灵兽并不会肆意咬人,除非有主人的授意。   我想,央碧要是看到他的孩子被如此折磨,怕是早就和她一起同归于尽了罢。   月半花开得如火如荼,九连星璀璨耀眼。   我们九神一族向来放荡不羁,却也难逃命运的魔掌。   我以前总认为谈宿命这两个字太矫情,太肤浅,太矫揉造作。   现在来看,只是那时候年纪小,经历少,所以看问题看得不甚通透。   万物各安天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每个神也有每个神的宿命。   央碧的宿命是褚仰。   风啸怒吼,一身是血的褚仰站在东荒的草泽里,轻声地问她,“阿碧,天下之大,唯独你配得起这天宫的后位,现在我问你,你可否愿意在往后漫长无尽的岁月里同我一起?”   彼时的央碧没有回答,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她同褚仰去天宫后该如何安置我。   九神一族自古有一条不算诅咒的诅咒,下一任神女的出现必然让上一任神女失踪,而这个失踪有可能是猝死或摔死,总之是有点儿不得好死。   我没有见过我娘,央碧也没有见过。   自打央碧一百岁有神识开始,身边只有九宁和仙姜,九凝山的第一代神女和她的侍女,这两个便是我的娘亲和师傅。   听知解说,九宁的舞姿独步天下,妙曼轻盈的一招旋花天撒让人大痴大醉,一颦一笑牵扯着万物枯荣,令日月为之失色。   而魔界的老魔王也曾是她的众多追求者之一。   所谓耳濡目染,自幼跟在九宁身边的央碧,当然也习得不少的看家本领,一招漫天花撒也使得是出神入化。   央碧一千五百岁时。   上古一役,虽最终将大邪头制服,但各神山损失也均为壮烈惨重,九宁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把肚子里的灵气注入一颗巨蛋内,嘱托给央碧。   临了,摸了摸央碧的头,虚弱的笑着说,“乖,碧儿,莫哭了,你最听话,姨娘走后你要代替我好好的照看夗夗,照看这九凝山”   央碧第一次看见这褚仰,便是在孕育我那颗蛋的神山之巅,彩天旋凤伸出长长的翅膀,盘旋在神山上空。   乌云压顶,雷电滚滚,褚仰追着千年蛇妖獭竼至这里,眼神深邃,威风凛凛地踩着七彩旋凤,刚毅而俊秀的眉眼,一身黑色衣袍迎风飞扬,几番交战,风云突变。   最终,褚仰凌厉而干净的将千年蛇妖斩杀在神山之巅。   彼时蹲在我旁边一穷二白的央碧,有幸看到了这位天界之帝,也自然看到了他英勇身姿的全部过程。   但凡一个正常点儿的女子,在此刻她的心情都该是五谷有点杂陈的,七窍都该是出了八窍的。   很显然,央碧也属于这样的女子。   没有母胎的孕育,但凭一个蛋壳的保护是不够的,需要灵气源源不断的运入,作为我娘的一代传人,央碧就是这样隔三差五、不厌其烦地跑上来为我护体。   九凝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山,鉴于我娘亲美貌,慕名而来的仙瞭是络绎不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的父君费劲心机地设了重重仙障。   于是九凝山成了一座仙山中的孤山,孤山就让人变得孤僻,所以导致后来央碧和我都和九重天上的人相比,都没什么见识,也留下了一个不好的习惯,没事儿就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好凑热闹。   彼时,她一袭淡白色藕裙,蹲伏在地上,一个人自言自语得够了就有点百无聊赖了。   原本只是一场路过的好戏恰巧被央碧撞见了而已,但据千千万万年来的经验之谈,一般那凑热闹的都是难免会付出点儿惨痛的代价。   比如,此刻被斩杀于横龙剑下的千年蛇妖,死后化作一股腥臭凌厉的妖邪之气四处逃窜。   最终,这股妖气汇聚了蛇妖一半的精华在神山之巅团成一团,裹挟着无法抵挡之势,俯身往山下冲去,见人杀人遇神伤神,来势汹汹。   央碧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心想,这个热闹凑得就有点儿麻烦了。   待发觉山底下还站了个人,站在神山之巅胸有成竹,身经百战的褚仰还未出手,只看得,当乌云压顶时,一袭淡绿色仙缕藕裙的人儿淡定从容的抬起衣袖,食指相扣,飞舞至空中旋了几圈,泼墨的发丝在空中飞舞,衣袂翻飞,素色发带迎风飘扬。   顷刻,一场花雨从天而降,妖邪之气随雨而散。   这是褚仰第一见央碧使漫天花洒。   花夹杂着雨,像一把锋利的刃,刺穿团雾,也刺穿了一些难以道清的东西。   央碧的看家本领从来不会轻易使出来,大概是天意使然,果不其然,这一使就使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关乎央碧的终身大事,那一招漫天花洒将片片花瓣零零落落从树上抽起,暗香浮动,枯木逢春。   三千五百年前,九宁的花撒名扬四海,三千五百年后,央碧的花撒亦名动四州。   褚仰看着漫天飘舞的花瓣,看着站在花下被花裹挟的娇小女子,深深地陷入沉思,接着,若有所思地问她,“你是九凝山的神女?那央碧与你是何关系?”   央碧打量了一下高高在上的褚仰,思考了一下,从记忆里搜索了一下确实未见过此人,仰起头诚恳回答道,“你是谁?找央碧何事?”   褚仰从凤背上走下来,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突的,不同刚才的神俊威严,此刻他却轻笑着摇头,末了,用戏谑而自嘲地口吻说了一句,“央碧是我未过门的帝后”   妖邪之气早已净化殆尽,而剩下的却是漫天尚未落完的花瓣雨,在这朵朵绽开的凌乱花雨里,歪着头的央碧忽的听得褚仰说,“央碧是我未过门的帝后”   看着眼前披着黑色战袍,高大而伟岸的男子,在他身后立着的是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火凤,巨大的羽翼上下扇动,似和主人一样威严不可侵犯。   央碧收了手,从空中落地,不看他轻声笑着说,“这位仙君,你说笑了,我待在央碧身边这么多年,未曾听她提过你,更未曾听她提起过你口中的那桩婚事”   褚仰没有回答她,深邃的眸里不含一丝表情,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半晌忽的笑了,像冰寒天地里绽放的一株清梅,说道,“本君从不开玩笑,本意是今日去九凝山拜访,今日却不曾想獭竼作祟,后面定还有其他的妖魔霍乱,我要去清理可能脱不开身,但婚期在即。既然姑娘是九凝山的仙子,可否劳烦你将此物交予她”。   那是一块方形的桐木牌,红色的流苏,神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斜体的九字。   语毕,便踩着火凤朝东边匆匆飞去。   这一门亲,还真确有其实,是主神赐于九凝山的一桩婚事。   仙姜说,“碧儿,你是属于九神一族的神女,身份尊贵,一千多年前你出生的时候,天辰吉瑞,祥云鸾凤齐飞,百花凋零之季因此复苏。星宿说,此亦乃帝后之兆,也是你的姻缘际会。你出生那日,主神恰巧在场,看着你甚为欢喜,便定了你同褚仰的婚约,当日,你姑母也在,是替你应了的”    ☆、褚仰   “对了,这牌子你须得好好保管,神木牌并非普通的牌子,乃三界的指令符,是天帝身份的象征,每个天帝都有自己专属的神木,乃天地间主宰之信物”   央碧听了仙姜的话,夜里辗转反侧,脑海里还时不时地浮现出褚仰的脸,做什么事情都不大提得起兴趣。   央碧觉得自己最近入了魔怔,肯定是去苍龙山沾染了邪气。   那时恰逢我出世,因着央碧在我孵化时照顾的缘故,同她最为亲近。   年少顽劣,天天和央碧胡搅蛮缠,在九凝山胡作非为。   而自她那段时间,同我嬉戏时常常走神。有一日,央碧表情严肃,诚恳地问道“小夗,你说,我为什么脑海里反复出现一个人的样子,我是不是中了什么法术”   彼时,我还只是一个从蛋壳里钻出来不到两百天的娃娃,她一问这个问题,我只有流着口水对她痴痴一笑。   “诶,算了,我怎么来问你”   于是,苦恼的央碧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仙姜。   仙姜但笑不语,只说了一句话,“阿碧,你生性单纯善良,会得一桩好的姻缘的”   果然,这桩姻缘就来了。   九凝山的桃花终年灼灼,流水潺潺。一树一树的桃花朝着东南的方向盛开。   央碧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见到褚仰。   几个月一晃,恰逢火神重黎办大寿,各界的仙友仙家无不欣然前往恭贺。   照料我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仙姜的头上。   央碧拿着九凝山一株珍贵的千年深色桃花,作为贺礼。   在桑林,年幼的东海大公主龙若儿,正被一头虎精追赶,想要糟蹋她的仙根修为,恰巧路过的央碧将她救起。   东海大公主哭着道了谢,离去了。   而作为九凝山的神女,仙姜从小就教育我们,作为神女该要以保苍生安宁为己任。   央碧心想,我该把这桑林的虎精给收服,免得它再祸害其他小神仙。   此时桑林并不仅仅只是桑林,还是作为豢养凶邪巨兽的地方。   为了困住邪兽,主神施了邪灵阵法。强大的邪气,和主神的阵法让任何神仙都不敢入内。   但从未出过远门的央碧哪晓得此事,虎精嗖的一下,跃进龙潭不见踪影,央碧却直直一脚,踏进了主神的邪林阵。   几头庞然大物,因着年久的困压,□□,好不容易有个食物掉进来,露出獠牙,张开了血盆大口。   一进邪灵阵法,央碧的仙力忽的被封,全身无法动弹,看着逼近的这几头怪物。   在邪兽落口之前,央碧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没想到我居然就这样栽你们几头畜生的手里”   没有想象中的撕扯之痛。   却是一阵疾风,耳畔传来一道熟悉而戏谑的声音,“你倒是认命的快,你的漫天花洒不是舞得极好么”   接着腰一紧,央碧猛的睁开眼睛,褚仰单手抱着她飞出了邪灵阵法。   耳畔的风呼呼的吹过,央碧仰起头,看着褚仰的下颌,温暖而有力的胸膛,忽的,像三月的暖阳让央碧心里融化了。   而被抢了食物的几头邪兽,无比气愤,躁动异常,红着眼睛似要冲出邪灵阵。   因着央碧的闯入,破坏了阵法,几头巨兽有冲出的征兆。   一落地,褚仰放开央碧,便拿着一柄剑,直直冲了进去。   只见几头邪兽红着眼睛围住褚仰,无上主神倾尽全力留下来的邪灵阵非同凡响,哪里是年轻的天帝一人所能抵挡。   但褚仰终归是褚仰,年轻的天帝一把利剑镇压了邪兽,将其重新困进邪灵阵。   但也没讨到甚便宜。   风啸怒吼,一身是血的褚仰站在桑林的草泽里,轻声地问她,“阿碧,天下之大,唯独你配得起这天宫的后位,现在我问你,你可否愿意在往后漫长无尽的岁月里同我一起?”   彼时的央碧没有回答,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她同褚仰去天宫后该如何安置我。   央碧把神女之位传给了我,把我嘱托给了仙姜。   仙姜安慰我说,“小夗,不用难过,那是央碧的姻缘。每个人都会有她自己的姻缘,你以后也会有你的姻缘”   继而,仙姜又叹了一口气,“天地间冥冥有注定,只是不知道,碧儿的姻缘她来说会不会是一桩好事”   我问仙姜,“那仙姜你的姻缘呢”   仙姜没有回答我,只是神色,眼里有些许的悲伤。   彼时的我,似懂非懂。后来,发现仙姜说得是大实话,每个人都有命定的姻缘,只是像下赌注一样,好坏输赢,全凭运气。   而事实证明,仙姜的运气不大好,而央碧的运气也不大好。   神鸟衔枝,红霞铺满天际。就这样,一轿将央碧抬到了九寒天的天后宫。婚事办得仓促而简单,褚仰曾抱着她问,是否怪他办得过于简陋。   而央碧头靠着他的肩头,温柔地说,“我们九凝山上的神仙,不像你们九寒天那么多规矩虚礼,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天宫里的小宫娥们,都对九凝山来的央碧毕恭毕敬,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年轻的帝后。   央碧宅心仁厚,话不多,懂事又乖巧。九凝山的心性让她不喜拿权势欺压他人。   因此,天宫里的各路仙家都对她赞赏得紧,女神仙们私底下都爱来找她玩耍,尤其属花神,隔三差五找她赏花赏月。   而褚仰确实对央碧很好,央碧初来天宫,仙气虚若。褚仰每日亲督宫娥,熬滋补养神的汤端给她喝。   褚仰不忙的时候常常牵着她的手去各个仙山看妙曼的风景。忙的时候,让央碧坐在她旁边自顾自的绣仙帕。   褚仰还特地让十花做了一套七彩的仙衣赠与她。   一双看着她的眼睛,温柔而深情,完全不见当日斩杀蛇妖的凌厉冷漠。   有一日,年轻英俊的天帝,温柔地抚着央碧的头发,一双眼睛深邃地凝视着她,轻声的说,“阿碧,娶了你是我的福气”   握着央碧的手,褚仰问,“你呢,你有没有后悔入天宫,有没有后悔嫁与我”   央碧害羞,笑着逃开了,心想,“我才是,我嫁与你才是我的福气,哪里是你的福气”   央碧觉得命运待自己不薄,自己的姻缘竟然如此圆满。   直到有一日,央碧出去透风,刚到转角处,听得两个小仙娥在交谈。   “花枝仙女可真是凄惨,掉入了天火坑,牺牲了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还要被贬到高寒的苍雪山”   央碧觉得听墙角不大好,转身欲走,却听到了和褚仰有关这两个字时,挪不开步子。   “是啊,你说,这花枝仙女也是够惨的,差点没了命,没了仙力,现在连帝后的位置都失去了”   另一个小宫娥感伤着应和,“嘘,小声点儿,咱们帝后如此好,我瞧着是比花枝仙女更配天帝”   “是啊,可是当初天帝爱和花枝仙女爱得那样浓烈,就是因为误以为花枝死在了天火里,才应了主神的约娶的咱们帝后”   央碧不知道是如何回到了寝殿,恍惚坐了大半日。   而夜里,褚仰照样过来看她,手里端着一碗滋补仙气的汤,亲手喂给她。   央碧看着温柔的褚仰想,他和那个叫花枝的仙女都是从前的往事,既然褚仰选择了我,我作为帝后应该是要大度的,他对我如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第二日的傍晚,小仙娥匆匆来报,说天帝去东荒回来,受了重伤,血流不止,仙气微弱。   央碧赶到时,却被拒之门外,守门的仙君恭敬地说,帝后,天帝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央碧刚想央求仙君让她进去,却隐约听得里面穿出嘤嘤抽泣的女声。   仙君神色为难,眼神飘忽的说,“帝后,你先回去吧,不要想多了,此时让天帝静养更好”   直到花枝来的那日。   差退了所有的仙娥,花枝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从轻盈玲珑的身姿,行走端庄的仪态来看,倒不失一个绝妙的女子。   花枝缓缓行了一个礼,声音温柔似水,气息微弱的惹人怜惜。   她说,“我知晓你如今乃褚仰的帝后,乃是正当的过了门,载入了神史。我陪着他的万年,看着他一步步地变化,对他了如指掌,可是你别看他平日里冷酷淡漠,有时候也像个孩子”   说着花枝忽的想起什么好笑似的,忍不住轻声笑了,又觉得不好便继续道,“他掌管这九重天,却还是不会照顾自己,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好好的照顾他”   央碧觉得好笑,说“花枝仙子多心了,天帝是我的夫君,本宫自是将天帝照顾得很好,无须你来提醒”   花枝惊愕道,“那你知道褚仰他出生时,被主神放在苍雪山的风口,从此染了寒疾之症吗?每到夜里,会异常寒冷”   接着,垂下眼接睫,神色暗淡道,“而我对不起他,那日为了救我,他跳入龙潭,加重了他的寒疾”   “他生气起来,像个小孩子,厌恶甜食,但我给他做的糕点,他却还是会皱着眉头吃完,我很爱他,他为了我赴汤蹈火,我也因而为苍生牺牲了一回。但我们却无法在一起,神女心生仁慈,只有请你往后替我好好照顾他”   央碧心惊,原来他和花枝有过这么多的故事。   而此刻年轻的帝后觉得,自己对同床共枕的夫君一点都不了解,至少从未发现他的寒疾,而央碧差人做的甜点,褚仰从来一口未尝。   而她说的,也没错,或许,他们两个才是至深至爱,为了彼此牺牲成全,却唯独被命运错开,但他们的心里,其实还深深的住着对方。 ☆、雪山      央碧心痛,但终归舍不得,希望能加倍对褚仰好,来代替花枝在他心中的位置,毕竟,她是他唯一的帝后,漫漫岁月里陪着他的唯一帝后。   央碧学会了煲汤,向花神学会了织绒,夜里主动依偎在褚仰的怀里,,希望给他带去温暖。   而真正让央碧觉得自,己像个外人的,是她准备去苍雪山为褚仰摘取有驱寒神效的龙雪草。   那一刹那,央碧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苍雪山乃寒神山,逼人的寒气,常年飞着大雪,此雪乃坚冰之雪,山上无甚飞禽走兽,长着龙雪草。   司寿告诉她,娘娘,没有仙力护体,就连神仙,都是无法存活的。即使这草有暖血之效,也不要去涉足,风险太大。   而央碧觉得,为了褚仰都是值得的。   雪大的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几尺高的雪地里让人寸步难行。   冻得快要晕过去的央碧,又重新施了厚厚的几层仙力护体,然而只是徒劳。   疾风厉雪下,央碧紧紧咬着牙,死死攥着手里的仙草。   但是,让央碧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央碧哆嗦着找了个山洞,准备进去躲避这凄厉得紧的风雪。   而她,却在这个悬崖上的山洞里,看到了褚仰和花枝。   衣裳散乱了一地,仅着里衣的褚仰背对着洞口而坐,央碧看不清他的表情。   满室的温香。□□的花枝半跪在他面前,头发披散,纤纤玉手握着他的左手,说“褚仰,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你当日去桑林是为了给我取邪兽胆对不对,你娶央碧不过是为了她的红瓷九珠为我镇压这苍雪山的寒气对不对,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一定还是爱我”   那一刹那,央碧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   龙雪仙草掉落在洞口,覆没在呼啸的漫天大雪之中。   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央碧从来都温柔,也是这种温柔导致了她的悲剧,若是她的脾性再火爆点,看得此种场景,即使觉得委屈,也要冲上前去,踹褚仰一脚,再给大一个大嘴巴子,质问他,为何要私会花枝,为何要辜负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其实要是央碧走上前去,她就会发现背对着她的褚仰此刻双眼紧闭,嘴角还渗着些血。   可惜,她没有。   央碧回殿后大病了几日,浑浑噩噩,忽冷忽热,一会儿想起褚仰站在桑林的草泽里对她说,“阿碧,天下之大,唯独你配得起这天宫的后位,现在我问你,你可否愿意在往后漫长无尽的岁月里同我一起?”   一会儿却记起在山洞里□□的花枝。   而此刻,病了半月的央碧,床边坐着的只有花神,褚仰一次都没有来过。   当夜,褚仰来了。   褚仰来时,风尘仆仆,半月未踏进殿门的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阿碧,我来借你一件东西,相信我,我会还回来的”   央碧脸色苍白,忆起了花枝的话。颤抖着声音问他,“是不是因为花枝,因为花枝需要,所以你才来找我”   褚仰一愣,看着央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阿碧,你”   央碧不待褚仰回答,拿起刀对准了心口的位置,狠狠地插了下去。   九凝山的神仙从来不欠人情,绝不拖泥带水。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当日,褚仰救了央碧一条命,央碧如今还他一颗珠。   红瓷九珠,此乃天地神物,为九凝山镇宝之珠。   此珠乃启天之时同天而生之珠,受天地最纯净之气孕育,沾染上古之神的仙气,于神仙,此珠可聚仙元,塑仙身;于妖魔,得此珠者可得天下;于凡人,得此珠可免轮回。   但红瓷九珠其实也不是一颗珠,它算一颗心,一颗代替心维持寿命的宝物。   一刀扎下去,央碧能感觉到那种血肉分离的钻心之痛。   央碧悠悠转醒,一刀下去疼得晕了过去。   司寿说,恭喜天帝,娘娘这是有喜了,只不过前月偶染的寒气对腹中胎儿有影响,幸得有红瓷九珠保全了孩子的仙根。   是了,红瓷九珠是遗传的宝物,颇具灵性,当神女怀了仙胎,九珠自行过继给胎儿,而神女此时自会长出一颗心来代替空缺的珠子。   褚仰深深地看着她,握着央碧的手,吻了吻央碧的额头,轻声问,阿碧你想吃什么,我命仙娥去为你做。   央碧将头偏了过去,没有应话。   褚仰将手握得更紧。   褚仰说,我让九夗来陪陪你吧。   请原谅我,那时的我还是个只会胡作非为惹是生非的人,不懂央碧的煎熬。我觉得九重天上各种新鲜好玩的,没有察觉央碧的痛苦。   只觉得央碧话是少了些,却无比羡慕她能在九重山上常住。   而真正逼死央碧的,是她的孩子。   产下的是一个男婴。   央碧第一眼醒来时,褚仰坐在她塌边,一双黑色眼睛深邃的望着她,握着她的手抽出来替他拢了拢被衾。   央碧虚弱地问,我的孩子呢。   褚仰低着头,没有回答,而用手抚了抚她汗水打湿的发,亲了亲她的嘴角,说“阿碧,你累了,你先好好休息”   央碧大惊,“褚仰,你不可以,你不可以的。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他还小,仙根不稳,没了红珠,他会死”   央碧觉得惶恐,不敢去想。   而褚仰说,阿碧,不要怕,没事的,好好等我回来。   转过头对仙娥嘱咐,“照顾好娘娘”。   央碧带着哭腔央求道,“褚仰褚仰,你不要伤害孩子,他还小,我求求你。你想要什么,我去帮你救花枝,我去救”   褚仰看了央碧一眼,便大步离去了。   半个时辰后,央碧解了褚仰的禁身术。   她眼睛嗜着血,披散着头发,赤脚跑到天宁殿,逼问守门的仙君,仙君不忍地说“娘娘,天帝他他,他也是不得已的苦衷,恳请你相信天帝”   央碧祭出了神剑,奔着苍雪山的方向而去。   耳畔行云,有风呼啸,“褚仰,你好狠的心。你最好让我孩儿相安无事,否则我要你和花枝给我陪葬,我要你整个九重天为我孩子陪葬。”   终归是晚了一步,对于一个母亲最残忍的事,莫过于亲眼目睹自己的孩子受苦;而对于一个女人最残忍的,莫过于看到自己的夫君伤害自己最爱的人。而央碧,忍受了这种最为浓烈的钻心之痛。   待央碧赶到时,她还没来得及出手,便看见一块露天的祭台上,躺一个用黄色绒布包着的孩子,孩子小手小脚的露在外面,痴痴的笑着。而花枝站在旁边笑得甚是明艳。   褚仰一身黑袍,面无表情,凌厉狠绝地恰似当日斩杀蛇妖的那日。褚仰祭出的一道神光,化成一把利剑模样,直直插入了孩子的胸膛。   那一刹那,央碧一刀对准褚仰的心口,用尽全力刺了过去。   在漫天大雪里,花枝大喊了一声,“褚仰。。”   褚仰慢慢地转过头,看到央碧,一脸的不可置信,神色痛苦“阿碧,你你”   说着一口献血喷了出来。   花枝跑过来,狠狠地打了央碧一掌。   央碧没有去看她的孩子,她盯着褚仰说,“褚仰,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和你去了天宫,嫁给了你,你应该死,她也应该死,你们都应该死”   褚仰眉间苦楚,面无血色的说,“阿碧,是我对不起你,没能让你开心快乐,但我很爱你,我也很爱我们的孩子”   央碧扯了扯嘴角,看着褚仰,笑不出来,却忽的一掌高举,狠狠地朝天灵盖下打去。这天地之间,我已无留念,漫漫岁月长河,于我来说只不过是痛苦煎熬。   那一掌,拼尽了央碧所有修为。而央碧却没有死,褚仰将自己剩下的修为渡给了央碧。   褚仰无力地靠在她肩头说,“阿碧,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只是没能让你开心。花枝只是我母神的一个侍女,陪着我长大,后来为了我母神跳进了天火,我替母神须得救她。可是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我只爱你。我们的孩子,你看他长得多像你,我带他来这里是洗礼,这是我们九天一族的老规矩,我年幼时也亦如此,可保他的仙根稳固,我给孩子取名叫做褚墨,你以后要好好地照顾他”   年轻帝王羽化,九州动容,百鸟哀鸣,四海水浪滔天。   孩子在祭台上大声哭啼。   花枝哭着走过来,指着央碧说,“你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褚仰如此对你。可你呢,只会辜负他。那日,褚仰上苍雪山来为你摘龙草,说你体虚需要滋补,我给他下药,想让他逗留一夜。可他即使中了毒,也神台清明的说只爱你一人,还祭出了神龙剑来抵制我。”   接着又道,央碧,褚仰为了替母神还债救我,又怕取走红瓷九珠对你有所伤害,他那半月里踏遍了各个神山,去为你找寻能暂时代替红珠的神物。各大神山里的神兽将他的修为直直糟蹋了一半,央碧,你凭什么,凭什么”   央碧冰凉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下,苍苍茫茫的白色无尽旋转翻飞。   褚仰就这样似白色的蒲公英,在漫天的大雪里纷飞而散。   花枝歇斯底里,红着眼睛拿着刀刃向央碧胸口刺来,央碧没有躲。   体虚的央碧,刚产子不久,没了红瓷九珠护体,又几经风霜雪浪的侵袭,加上早先挨的那掌,即使有褚仰的仙力,此刻我抵不住这一刀。   顿时,血流如注。   重黎说,作为九凝山的神女,你们生生世世身负重任,天地赋予我们不死之身是为了佑天下,就算死后也是如此,你会化作苍天之下的一片花雨,洒满九州,护八方安宁。   雪啊雪,你飘得快些,让我追上褚仰。 作者有话要说:  雪夜冷,大家多穿点,要爱自己 ☆、仙姜      在去冰龙山的路上,我想起了央碧,也想起了仙姜,她们在九凝山陪着我长大,陪着我度过了最好最快乐的日子,可我却对不起她们,连仇都无法替她报。   冰龙山坐落在苍雪山和东荒之间。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冰龙山是一座仙山,山上住着冰龙一族,主神命他们镇守四海的东北一方。   花枝因着为了母神跳过天火,被赐于苍雪山,花枝万年来,就一直待在雪山上。   知解说,后来,不知什么缘由,花枝竟和冰龙山上的少主成了亲。   而我未曾料到,冰龙山少主竟是一位故人。   冰龙山的宫门,巍峨壮观,百步高阶之上,赫然印着龙山宫几个大字。   妖姬和瑶姬领着一众龙兵站在殿门前,威风凛凛。   百众龙兵,齐涌而上,踏完了百来步的阶梯,龙兵左右凌乱地横躺在地上。   瑶姬退了一步,趾高气昂地说,“哼,九夗,你果然醒了”   我声音不大不小,“苍兽的解药呢”   瑶姬冷笑了一声,回道,“你不知道,只要被苍兽咬过,就没有解药吗?   随即瞪着我,说“就算有,九夗,我也不会给你,你们九凝山的都那么下作,只会让人同情和怜悯”   我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话,只见她惊恐万分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七色紫瞳花经过仙力的洗礼,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转儿,顷刻却成一把锋利的刃直直插入瑶姬漂亮的额头。   我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知道的,瑶姬,我们之间一直有一笔帐没有算”   妖姬踉跄回转,大声惊呼,“娘,娘,娘”   我步步紧逼,使劲一掌打在她胸口。   她一口血满满溢出来,妖姬的眼神里充满着恐惧,“九夗,你,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我娘定要你不得好死,娘,娘”   我举起的一掌,正要中妖姬头顶时,一股仙气将我扯开。   撕心裂肺地一声呐喊,花枝看到倒在地上的妖姬和瑶姬,“女儿”   我盯着她,问到,“花枝,苍兽的解药呢”   悲痛的花枝听闻,转过头来瞪着我,咬牙切齿,阴狠道,“九夗,你敢杀我女儿,我定让你活着走不出去”   我站在阳光下,笑了笑,怎么走不出去呢。   我嘴里含着最后一朵七色紫瞳花,跳起了漫天花撒,渡魂之舞,招殇之曲。   花枝的指尖开始融化。   花枝啊花枝,这是你欠央碧的,这是你欠九凝山的。   花枝惨叫了一声,喊了一声,“夫君,”突地破空传来一声嘶吼,一股凌厉之气迎面而来。   苍兽的威力果然名不虚传,上古的镇压兽之一,长在东荒的草泽里,以食剧毒为生,多少神仙葬送在它的剧毒之下。   传说,只取苍兽的胆,便可炼制解药。但大多数人还未靠近,便被它反咬一口,因此失去一条性命。   “大胆何人,居然敢来我冰龙山撒野”,一声大胆之后,来人便沉默地看着我。   来人便是龙族少主龙观。   “夗夗?”,一脸怀疑又有点欣喜的看着我。   “来得都是故人阿,是吧,绾绾”,我特地将绾绾二字咬得极其重。   他忽的神色苍白。   而不待他回答,我拿起七色紫瞳花飞向苍兽,哪晓得这兽灵性异常,竟直直躲开了,愤怒冒火,反倒扑过来想反咬一口。   而龙观呵斥一声,抬手制止了它。   冰龙山的冰牢,是由万年寒冰打制而成,里面的寒霜浸入肌理。   花枝为报仇雪恨,将我打入冰牢,牵着苍兽来咬了我一口。   “九夗,你杀了我的女儿,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但是龙观心慈,不让我折磨你。但是,苍兽的剧毒也足够让你自生自灭了”   龙观站在冰牢外,神色痛楚,“夗夗,你又是何苦”   彼时,他不知苍兽咬我之事。   我低着的头,艰难地抬起来,仔细的盯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龙观,或者说我该叫你绾绾,你数年想必过得很好,那你对得起死去的仙姜吗”   龙观脸色更加泛白,指关节紧握,说了句,“看在仙姜的份上,我会放了你”,说着要开了冰牢的锁。   龙观,冰龙山龙族的少主。   就像褚仰是央碧的宿命一样,而龙观是仙姜的宿命。   主神曾经说过,九凝山的灵气飘渺,是神山当中难得的神山,其中滋养出来的人各个都是水灵娇美的。   九宁如此,自然她的侍女也不差。   仙姜是九凝山上的一株仙草,受九宁的仙气佑体,度过了天雷滚滚,成了仙,为报恩,自是跟在了九宁的身边伺候她。   那时的九凝山,令各路妖魔鬼怪是心驰神往,垂涎不已,隔三差五就上来叨扰叨扰。   什么奇珍异宝,什么飞沙走石,关于九凝山的传说是数不胜数。   九宁只得施法,在九凝山下挡住了前来骚扰的各路妖魔鬼怪。   夜色微凉,竹风清秀。   仙姜下山摘草药时,夜色茫茫,一不小心误入了九宁的阵法,一身是血的仙姜好不容易脱了身,却又不幸遇上前来闹事的两个精怪。   彼时的精怪,不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仙姜,看着冲天的仙气只道是哪个落魄的仙人。   其中一精怪说,“咦,菊菊,快看,那好像有个人”   “嗯,白光冲天,莫不是个仙家,嘿嘿,咱老哥俩走运了,只要把她的灵气一吸,我们俩就有仙根了”   而两个精怪还未来得及靠近仙姜,竹叶沙沙声响,从竹林里猛的飞出一条黑色的庞然大物,只听得啊一声在山间回荡,两个精怪灰飞烟灭。   仙姜半抬起头来,却看见一张脸凑了上来,模样看着甚是俊秀。   按理说,英雄救美之后,美人就痛哭流涕,以身相许。   但仙姜不愧为仙姜,空荡的山里传来了啪一声清脆的声响,吓得挂在枝头的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月光下,着黑色凌锻的男子身形挺拔,气质深沉,只不过一张俊秀的脸上赫然显着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男子愣了,仙姜也愣了。   月色下的男子,长得一副好的皮囊;而月色下的仙姜,也甚是绝美。   输人不输阵,愣归愣,但仙姜的手却丝毫不含糊,紧接着抬手就要去扇他另一巴掌,男子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   男子面色一沉,摸了摸被打的左脸,冷哼,“我救了仙子,仙子却不懂感恩,反而动手打本君,这是何意,难道这就是你九凝山的待客之道不成?”   仙姜愣了愣,怒了,反驳道,“谁让你靠我这么近,你娘没有教你,男女有别吗”   男子一听,笑了,站起来,居高临下的说,“有点意思,我认为,男女平等,没有别”   接着,不顾仙姜的惊呼,弯腰将仙姜打横抱起,自顾自地走上了山。   “你放开我,大胆,快放我下来”   仙姜气急,转头在男子左臂上狠狠咬了一口,但男子似乎不为所动。   男子开口说,“你再动一下,我保证我们俩一起滚下山”   “我叫龙观,是冰龙山的少主,你呢,小丫头片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阳刚之气扑面而来,仙姜无法躲避,唰地羞红了脸。   寂静的山岭间,桃花成片,夜色微凉,仙姜的心也悄悄绽放。   刚满八百岁的仙姜,皱着眉,正经地说,“你才丫头片子,你全家都是丫头片子,听好了,姑奶奶我叫仙姜,仙女的仙,姜草的姜”   龙观奉他父君之命,前来九凝山拜访九宁,不料九宁外出,来的途中顺道出于道义救了仙姜。    ☆、三救   刚满八百岁的仙姜,皱着眉,正经地说,“你才丫头片子,你全家都是丫头片子,听好了,姑奶奶我叫仙姜,仙女的仙,姜草的姜”   龙观奉他父君之命,前来九凝山拜访九宁,不料九宁外出,来的途中顺道出于道义救了仙姜。   结果正欲离去时,正碰上前来闹事的魔族老大,乃尚未出生的魔方他爹,魔伊。   魔伊年轻时,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九宁,对其一见倾心,穷追不舍,但九宁哪里看得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糙汉子。   而魔伊不死心,三天两头的打上山来闹事,每次都是小打小闹,只不过想引起九宁的注意。   龙观前脚刚走,魔伊后脚就杀了进来。   此时的魔伊,正值他月圆之夜魔性大发,丧失意识的时候,一双手沾满了鲜红色的血,守门的仙娥一一惨死,那一双嗜血的眼睛,杀红了眼。   仙姜几招过后,双手渐渐不敌,眼看魔伊掌风落下之际,着急之间居然突的大喊了一声,“龙观,,”出口后连仙姜自己都有点惊讶。   忽的,一条黑色的龙从黑色的天际踏空而来,似巨浪滚滚,气势汹汹、滔天磅礴。   龙观一把将仙姜拉在了身后,偏着头,半开玩笑地说,“我才不过走了半里,你就想我了?”   魔伊气急败坏,不依不饶,拳风轰击而来,随即,腾空一跃,在空中旋身,激射而来的虹芒。   而龙观祭出长剑,向前一挥,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巧妙化解魔伊的法术。   一阵厮杀混战过后,双方打到了九凝山的山顶上,圆月逐渐消退,魔伊渐失上风,几个来回被刺得是血流如注。   气急败坏的魔伊,拿着剑往仙姜方向刺去,悬崖峭壁,仙姜一躲,却一个趔趄掉落几百丈高山崖。   龙观伸出手去接她,魔伊见状,立马抬手出阴招,咻咻咻,八根仙骨钉齐刷刷地打进龙观后背。   百丈高的悬崖,水声都听得空寂慎人。   龙观双手将仙姜的头紧紧地搂在怀里,疾风呼啸,仙姜能感受到龙观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声。   暗红色的血在夜色里汩汩流动,   龙观躺在地上,虚弱地问,看着她,神色安宁,“小丫头片子,你哭什么”   仙姜半含着泪,口齿不清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出手救我,我们不过相识半天”   龙观嘴角勉力扯出一个笑容,“天下每个男子英雄救美,自然是想得到以身相许的报酬了,不过这凡事总得付出点儿代价”   仙姜能感受到龙观的仙力在慢慢流逝,一点一滴,回天乏术。   龙观咳着的血染红了仙姜的手,他最后一句话是,看着仙姜,摸了摸她的眼角,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小丫头片子,不要难过,我很开心遇到你,如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   龙观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末了,月色的天际忽的狂风大作,乌云密布,龙观的身体化作一条龙,直冲天际,化成一阵雷雨,豆大的雨落在仙姜的脸上,雨滴冰凉。   龙是不生不息的一族,他们死后会化作雷雨,落入大地,某一日,精魂聚齐,又重归人世。   仙姜上天入地,发了疯的找龙观,天地辽阔,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仙姜找了三百年,终于在凡间找到了投胎为人的龙观。   天生万物,因缘际会。没有无谓的死也没有无谓的生。重生的代价,须得度过重重劫难。   而龙观的劫,除开天劫,还要在凡间入七世的轮回,尝遍生老病死,而每一世都不得好死。   仙姜认为,他为自己而死,九凝山的规矩,是有恩必报。   主神规定,仙凡有别,神仙不得随意入红尘,更不得私自与凡人相会,否则剃去仙骨,打入轮回。   主神没有来找仙姜,仙姜自己去找了主神,跪在主神面前,求主神将她打入轮回,只愿陪着他度过七世的苦难。   主神叹息着应了。   在轮回台上,铁仙锁链牢牢缚住了她,十二根仙骨被齐齐斩断,噬骨钻心之痛,元神生生粉碎之苦,仙姜疼得几经昏了过去,这种折磨,常人难以想象。   轮回台的飞沙走石划破了仙姜的侧脸,留下一道深红色的疤。   为着爱情,仙姜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岁月苦楚,时间凄厉。   命运和仙姜开了一个玩笑,七世的轮回里,竟没有一世和龙观相遇,每一世的仙姜都在找寻他的过程里不得好死。   仙姜没有得到龙观的爱,却应了所有龙观的劫。   后来,主神长眠。   而听说长眠的冰龙山少主突然苏醒,而冰龙山少主他爹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   七世早已过去,央碧垦求拾花将仙姜带回来。   拾花果真在人间找到仙姜,把她带了回来。   彼时的仙姜还是人身,经过了七世的折磨,体力尚不足。   路过前殿,仙姜听得洒扫的童子说,“哎,冰龙山的少主真是好福气啊,少主夫人娇滴滴水嫩嫩,一副温柔贤淑端庄的好模样呢”   另一童子回道,“是啊是啊,听说那少主还是英雄救美,而少主夫人是以身相许呢。”   “真是羡慕,两人郎才女貌”   仙姜坐在九凝山的山顶,想起昔日龙观抱着他一起滚下去的场景,暗香浮动,月影清冷,吹了一夜的冷风。   重黎为她重塑了仙身,重固仙根。而须得摒弃从前的一切,包括记忆。   重黎问她,“仙姜,你可会不舍”   仙姜苦笑着说,“我和他的帐已经算清楚了,这堕仙之痛和七世之苦,该应的劫我全都替了他,这条命也该还清了,何来不舍”   仙姜就这样忘了龙观。   两个月后,一身墨色绸缎的龙观来到了九凝山。   对守门的童子说,“把仙姜喊出来,就说龙观来了”   仙姜一听,表示茫然,“哪来的龙观,不认识,赶走”   而拾花却走过去,截住了龙观,说,“想必仙君便是冰龙山的少主。我知你来此的用意”   拾花叹息了一声,继续道,“你们的姻缘际会我早有耳闻,但如今已是过去,仙姜重塑了仙身,忆不起前尘,既然她已决定忘记,你们就各自安好吧”   龙观矮身拜了一拜,说“上神,谢谢你的劝告,但我龙族向来爱上一个人,一心一意,必定终身追之,决不半途而废,决不轻易悔之。那桩婚约,我也并未应承,只是我父君设的一个计”   九凝山的后山,陌生而熟悉的眉眼,看着眼前目光深邃的男子,仙姜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但又一时想不起。   漫山遍野的桃花,花香四溢,桃枝艳霞,很是醉人。   在灼灼桃花下,男子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她,朗声说道,“仙子今日要是输了,就嫁给我,跟我回冰龙山,做我冰龙山的少夫人”   仙姜一听,又好气又好笑,“仙君说笑了,且不说仙君有家室,再说仙君又怎知我会输。那要是仙君输了该当如何”   龙观抱着剑,看着仙姜,半笑着说,“要是本君输了,本君便化作女子,给你当侍女,陪你生生世世,如何”   一声“成交”,两人提着剑就开始了这场命运的决斗。   仙姜穿着一身白色的藕裙,而龙观着一身银墨色的缎锦,两人打得是你来我往,难舍难分。   在打出的第一招,仙姜就知道,龙观打赢她是绰绰有余。而龙观觉得仙姜是囊中之物,不在一时半会儿,于是决定陪她过几招。   果然,不作就不会死,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灼灼的桃花,落了一地。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旋转,桃花雨下,着一身白衣藕裙的仙姜,衣袂飘飘,绝美动人。   看得龙观一滞,让仙姜钻了空子,一剑直抵龙观咽喉。   龙观一愣。   仙姜歪着头,笑着说,“仙君,你输了。仙君请回吧,刚才的赌注就当戏言,不作数,只是以后请莫再踏入九凝山一步”   龙观面色一沉,道“君子一言九鼎,岂能反悔。输了就是输了”   从此,龙观便化作了绾绾,自封咽喉,不再出声,跟在了仙姜身边。   仙姜一开始还挺不好意思,日子一长呼来唤去,不拿绾绾当外人。   仙姜对于我教导得仔细认真,对于自己却马虎大意。   绾绾对仙姜的照料细致入微,给她备用的衣物一应俱全。   九凝山的夜里凉,仙姜喜欢在九凝山的山顶吹风,绾绾就为她披一件外袍,而她一吹就是半夜,常常吹得睡着,绾绾会轻轻把她抱回去。   仙姜觉得奇怪,无论昨夜待在何处,一觉醒来,总是在自己的寝殿。   有一天,仙姜正经地对绾绾说,“你要是哪天想走,随时可以走”   绾绾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 ☆、苍兽   有一天,仙姜正经地对绾绾说,“你要是哪天想走,随时可以走”。   绾绾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   一个寒冬腊月,仙姜下山摘草药,夜色凝寒,仙姜不慎跌落在山脚,一头猛兽从林中钻出,仙姜慌张之际突的大喊了一身龙观。   黑色的天际里,远方传来一身厮吼。彼时化为龙身之后的龙观,驱走了猛兽,抱着仙姜回了寝殿。   殿內,影影绰绰的月光下,窗外夜色宁静,龙观委身坐在床榻边缘,握着仙姜的脚,低头神情专注而仔细地为她擦药。   仙姜哭着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好”   在夜色里,龙观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言不发,只是抬起头来温柔而深情地凝视着她。   仙姜却一把将他抱住,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说,“我知道这样可能不好,但你是世间唯一一个对我如此的男子,我当时很怕很怕,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叫你的名字,只是觉得我应该这样子”   龙观此刻没有应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抚。   其实很多命运在有些时候都可以因为一句话而改变,而大家都以沉默来应对,认为自己替对方着想,不把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而是自认为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而等到失去后已追悔莫及。   比如此时的龙观,他只须轻声说一句,仙姜,跟大爷我回冰龙山,我们俩一起生活,生一堆龙子龙孙,你别误会,我那桩婚事是父君安排给我的假亲,我根本没有结,那是他设的局。我只爱你一个,只有你。   那么仙姜此刻会扑上去,毫无保留的答应他,从此他们俩过上了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生活。   而事实是,没有。   龙观认为,仙姜的使命感强烈,不会扔下我和央碧,独自幸福。所以,只要能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就好了,即使是以绾绾的身份也没有关系。   事实证明,他高估了恋爱中的女人。仙姜想的是,我都那么大了,足够面对风雨,可以独立生存。央碧都成为了天后,更不用她操心。于是想,要是此刻龙观让我同他回冰龙山,我就走。   暗示了好几次,仙姜有点失望。她转念一想,也许当初他只是玩笑话,他有家室,说不定怕他夫人伤心。   大家都保持沉默,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于是,他俩的爱情就这样在沉默里灭亡了。   仙姜还是仙姜,绾绾还是绾绾。   春去秋来,沧海桑田,白云苍狗,轮回台几经风云变幻,一晃两百年。   彼时瑶姬年幼,仙姜还不大识得她。   她问,“谁家的小仙子,你来我九凝山做什么_”   瑶姬仰起头,稚嫩地回答道,“我是冰龙山的神女,我来找我爹爹,我娘亲说,他在这里,但是她不让我来,我偷偷来的,他在这里吗”   彼时,司寿派仙童前来禀告,说群山动摇,四海变色。镇压七邛的塔有所颤动,七邛可能要有冲破镇压塔的迹象。让她去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而作为守护九凝山的神女之一,保护天下苍生的职责是义不容辞的,再加上瑶姬添的堵,她二话没说,利落地踏上了去打压七邛的生死之路。   镇压塔下的河水放肆翻滚,几尺高的巨浪,强大的邪力似一头洪水猛兽,叫嚣怒吼,张牙舞爪,而麻烦的是此刻各路神仙还未赶到,只有寥寥几个山神,吓得面色铁青,止步不前。   仙姜硬着头皮上,而在这巨大镇压了万年的上古邪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   仙姜在浪潮中反被吸入镇妖塔,此刻,一条黑色的龙一声长鸣,冲破了云霄,直直地截断了这股仙力。   后来,血肉模糊的仙姜只能回忆起,腥红色的血从塔下蜿蜒流出。   龙观为了制住强大的邪气,为了救仙姜,钻入了镇压塔下,生生的做了这镇压塔下的一块奠基石。   仙姜哭着哀求我的红瓷九珠,她说,“夗夗,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一次,我求你,你把红瓷九珠给我吧,师傅拿心和你换”   我应了她。   人没了心不能活,但神仙没有了心,还可以活,只是活得比较脆弱,什么东西都可能轻易伤害到这无心的神仙。   比如仙姜,我有了仙姜的心,可是仙姜却没有红瓷九珠作为她的心代替她跳动。   她拿红瓷九珠召了龙观的魂。   看着慢慢聚拢的魂魄,仙姜面色苍白的笑了,“龙观,你次次都为我而死。但,我却偏不欠你,你活着才是对我最大的恩。”   瑶姬却将一颗不知从何处偷来的仙骨钉,从背后,将仙骨钉一把钉入了仙姜的心口。   仙姜看着九凝山的山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龙观,若有来世,我定嫁给你”   可是,作为九凝山神女的一分子,我们生生世世身负重任,天地赋予我们不死之身是为了佑天下,就算死后也是如此,我们会化作苍天之下的一片花雨,洒满九州,护八方安宁,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哪来的来生呢。   龙观手一挥,冰牢的门缓缓打开。   背对着我,说道,“夗夗,你走吧,我冰龙山不为难你”   看着他的背影,我咬着问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对不起仙姜”   在我提及仙姜时,只见他背影愣了一愣,身影甚是萧条。   龙观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你还小,不懂。仙姜,是我对不起她,也是我和她没有缘分,但终归我不欠她的。”   接着像是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我死的两次,每次都是花枝将我救了回来,仙姜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夗夗,但有时候,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还别人的恩情,花枝救了我两次,我要还给她,等还清了这两条命,我便去找仙姜”   我越听越觉得奇怪,刚要说话间,   花枝大喝一声,“休想!!九夗,你杀我大姬,伤我二姬,我说过,我要你陪葬,我要你为我女儿陪葬,你休想离开这冰牢” ☆、初到      我盯着她,冷哼一声,用虚弱颤抖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花枝,你信不信,你和你的女儿才会为我陪葬,为央碧陪葬,为仙姜陪葬”   花枝恶狠狠道,“死到临头还嘴硬,央碧逃不过的,仙姜也逃不过,哼,我看你也是逃不过了,你们九凝山的狐媚子只会出来勾人,终归是不得好下场的”   龙观低斥一声,“花枝,休要胡说”   龙观以为我不走是为了褚墨苍兽之毒,于是他临走前,对我说,夗夗,等我五日,五日之后,我会为你配好苍兽的解药。   冰牢的寒一日胜过一日,牙齿都在打着颤儿,苍兽的毒果然厉害得紧,近几日,我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而在浑浑噩噩,恍恍惚惚之中,我又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仙姜说,冥冥之中天地自由安排,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姻缘,只是看你的运气好坏罢了。   诚然,时间证明,央碧的运气不太好,仙姜的运气不太好,自然我的也不太好。   我把运气太差归结为九凝山的地理位置不太好,地理位置一不好,就容易导致风水不好,风水一不好就容易倒霉。九凝山笼统不过几位神女,个个的姻缘路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每个凡人都有自己的轮回,而每个神仙也都有自己的宿命。   。   就像褚仰是央碧的宿命,龙观是仙姜的宿命一样,而褚子侯是我的宿命。   央碧随褚仰去了天宫后,不久,差仙娥前来,说怕我不习惯,她也不甚习惯,便让我去九寒天里陪陪她。   都说英雄救美能让女子神魂颠倒,再来个以身相许。我觉得不对,这主要得看英雄本身,英雄自己长得一表人才、丰神俊朗,就算是救个阿猫阿狗,都会让佳人报答他救小动物的恩情来以身相许。   我就是这样喜欢上褚子侯的。   修习院的日子难熬,蹲了几日,于是我琢磨着去蓬莱找温玉那地儿解解闷儿。   在行至泗水湖畔之时,前方猛的传来一阵轰天巨响,泗水河的上方乌云滚滚,电闪雷鸣,水声激起千层浪,风急怒吼,一股黑色的浑浊之气盘聚在泗水河之上。   只见一青色的三头妖怪,四足八臂,神形高大地站立在泗水河之中,此刻正张开了血盆大口,便要朝着河岸一玩耍的孩童而去,孩童见此情形叽哩哇啦大声哭叫,吓得脸色苍白,魂不附体。   我正欲出手,却只见得一本经书闪着金色的光不知从何处飞来,迅速而有力,朝着妖怪的头砍去,咔嚓一声,竟生生地将妖怪左边的头斩了下来。   血淋淋的妖怪放开孩童,倒退一步,仰天长啸,发出痛彻心扉地嘶吼。   电闪雷鸣之下,惊涛拍岸,天边陡然现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芒,而从光芒之中飞来一抹白色的身影,鼻梁高挺,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双深邃的眼睛似承载了天地万物,那四海的威严之仪,那八荒的天神之姿。   我看得有点呆。   妖怪遭此打击,怒极反扑,只见那人悬在在广阔的泗水河上,一只手放在身后,衣袂飘飘,眉间平静,神色自若,冷冷地说了一句,“畜生,我昔日放你一命,你竟不思悔改,反倒出来祸害幼童,我留你不得”   语毕,宽大的袖袍一抬,一束金色的光直直地射像妖怪心口,顷刻,妖怪捂着胸口,破口一声长鸣,四分五裂,化作茫茫血雨洒下来。   那人立在茫茫血雨下,在孤冷的天地间,似一朵高寒清香的雪山之梅,独自绽放。   忽的,他却一转身,飞落停在了哭泣的孩童面前,声音低缓,目光和蔼,看着他,“莫哭了,妖怪已经死了,泗水凶恶,以后切忌独自一人来这泗水玩耍”   孩童就着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看着他痴痴地点了点头。   而末了,那人拍了拍他的头,点了点头,面露微笑,表示欣慰。   而我却心猛得跳个不停,我双眼放光,想不到这天地间居然还有如此人才,人才,人才。   比起时不时要去骗仙童蛐蛐儿的龙九朝,我觉得眼前的这位仙君形象高得不止十倍。   这位仙君就是褚子侯。   九寒天上,铺天盖地的除开花神的百花,就是关于褚子侯的传闻。   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着近着,就黑了。   芸芸众生都喜欢褚子侯,而我自然也是芸芸众生里的沧海一粟。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褚子侯的,看着他,一颗心愣是没由的扑通扑通直跳,我曾一度归结于为色所迷。   但这么说,其实也不对,褚子侯的才华远比他的那副姣好面貌要高明得多。   温玉说,大多数长得好看的,都不大会主动;大多数有才华的,都不大瞧得起人。   像殿下这种长得好看又偏偏有才华的,养成了他那副冰冷孤高的淡漠性子倒也不足为奇了。   姻缘这玩意儿,太邪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褚子侯存了一种心思,这种心思甚淡,淡得我都没去深究。   一日,我去月老的红殿转悠,红殿密密麻麻的红线,守门的仙童作揖,捂着嘴笑着道,神女,你今天可是第十一个仙子来问褚子侯的。   我一本正经地问月老,“你掌管凡人的姻缘,那这神仙的姻缘呢”   月老低着头、眉开眼笑地回答道,“九神女说笑了,这神仙并不在四海之内,在于天命,而这天命难违,天命难揣,自是无法掌控的,神女若想得一段缘分,自是得积一段因缘”   我不大喜欢这九寒天的原因是,这九寒天规矩甚多,说话甚绕,一句简单得话讲得愣是无比繁琐冗长。   我皱着眉,摆摆头走了。后来我想,可能当初我就是栽在了这冗长的话里。   九寒天的新鲜玩意儿甚多,但物以稀为贵,多着多着就无甚稀奇的了。   日子就这么百无聊赖着。   窗外紫熏花开得如火如荼,知解老头在上头叽叽歪歪。我半眯着眼,看着,加上这枯燥无聊的房间摆设,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感恩节快乐,希望寒冬里永远有温暖 ☆、进殿   九寒天的新鲜玩意儿甚多,但物以稀为贵,多着多着就无甚稀奇的了。   日子就这么百无聊赖着。   窗外紫熏花开得如火如荼,知解老头在上头叽叽歪歪。我半眯着眼,看着,加上这枯燥无聊的房间摆设,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突的,知解老头转头看了一下四周,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摸了摸一把胡子,神秘莫测道,“嘿嘿,你们哪。。想不想知道九重天发生了什么大事?”   语毕,胸有成竹地看着台下。   顿时,歪七倒八、死气沉沉地一片炸开了锅。   大家充分发挥八卦的精神,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无比活跃。   有人举手说老师,是雷公负心被削的事,被大家一致鄙视,这可是几百年前的发生的事。   接着,又有人说,哎呀,不对不对,当今九重天发生的大事肯定要数瑶姬在神熏池被毁清白的事儿。   众人异口同声地附和。   夫子,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对啊,快说快说。。。   知解老头很是满意这个热血沸腾的效果,捋了捋两把胡子,笑眯眯摇着头说,“上银神君昨日来找我下棋,同我闲聊,无意中说道,他座下的一只神宠贪玩,跑到神熏池,仙娥去寻时,却看得一绝美的仙子和殿下在一处,据婢女称,那仙子似乎不是九重天上的神仙,是新晋的,并不是那瑶姬”   座下一片哗然,我瞪着眼睛,呆住了。   “哎哎哎,上次殿下闭关之时,有人看见一个身着粉色仙群的女子竟然破了苍鼎山的结界,偷溜了进去,身后还跟了一个男子,应该是那女的奴仆,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众人附和道,“我听说那女子还去蹲在殿下门前几天几夜,殿下都至始至终没有搭理过”   突然,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说过,我有个坏习惯,记忆力不太好,容易忘事,到这个毛病却是时好时坏,此刻,我猛得,场景越听越觉得熟悉。   “对对对,是啊,我也听说了,我还亲眼看到过呢,长得一副妖娆的模样,眼神勾人,妖女绝对是妖女”   我汗颜。   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精神头倍儿足,知解老头话锋赶紧一转,开始讲解神修法。   末了,还添了句,“殿下近日会来修习院挑选新晋的弟子,你们各自想去的,好好准备准备,能进得去也是你们的福分”   两天后,龙九潮顶着额角的淤青来找我。   模样甚为气愤。   我磕着瓜子,含糊不清地问他,“九龙朝,你怎么了?”   他坐下,愤愤道,“白凉那厮下手也忒严重了点,完全不知道让着我点”   我不解的看着他一眼。   他继而又道,“哼,我就说我就说,我肯定不是这块干大事的料,天子殿的考核最为严格,父皇非得生生逼我”   接着双手托腮,一脸愁容惨淡,“哎,我此番回去,父皇定说我不学无术,只会惹是生非,又免不得一顿好打”   各路神仙,送宝送礼地将自家子孙送到修习院,倒不是知解老头多大本领。   而是期冀能凭借修习院成为褚子侯的弟子。   天子殿每年的选拔考核最为苛刻,选得人数也最为稀有,为此,大家争得是头破血流。   而第一关,就是得打败白凉,褚子侯座下第一弟子。   据洒扫的小仙娥说,这白凉,天宫里最为板正的神仙,生平不苟言笑,生下来就是为了听褚子侯话,对褚子侯简直是唯命是从。   尽得褚子侯真传的白凉,解决天宫里年轻的神仙那是绰绰有余,得心应手。   因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白凉对谁都是心狠手辣,绝不放水。搞得大家是叫苦不迭,怨声载道,但丝毫不妨碍大家前仆后继。   “打败白凉是第一关,那白凉天上地下无所不能,仙法是登峰造极,是没有几个年轻的神仙能打败的,好多神仙连第一关都没有过”   我一听,不乐意,皱着眉头,吐了瓜子皮,一拍桌子,决定去会一会这个白凉。   龙九朝两眼放光地说,“九夗,我就知道你看不惯那白凉,我也觉得他威风太大,我们须得让他瞧瞧你的威风。”   于是,我奔着义气的原则,和龙九朝琢磨了一下,决定代替他去重新去参加第一关的考核。   那日,修习院的人才济济,大家都是一脸兴奋,雄心壮志,跃跃欲试。   而大半都是前来凑热闹的仙子仙娥,听说天子殿选拔弟子,都想过来看看平日里不大能见得着的褚子侯,一群莺莺燕燕将修习院的门口堵得是水泄不通。   褚子侯却未到场。   我变成了龙九朝的模样上了场,一身装束是金光灿烂,穿得好不热闹,几次看白凉用手挡了挡这射眼的光。   甩了甩腿脚,帅气地转了个身,飞上了台,只听得台下欢呼一片。   打了几个回合,我心惊,“这下吹牛吹大了,这白凉的修为果然不是盖的”   几招过后,白凉步步紧逼,我连连倒退。   因着是男儿身,又不好使出我九凝山的看家本领漫天花洒。若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起了漫天花洒,身份当场就会被识破。   在情急之中,我想起了十花告诉我的一个绝招,只须得在他耳边说雪音,你就会赢。   在即将被打下台时,看着他,我说了雪音两个字。   果真,白凉愣住了,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我趁机一招,反身用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白凉,你输了”   白凉面色一沉,垂下眼睫,作了个揖,转身走了。   龙九朝说,“九夗,我父皇托大鹏来令我速速回龙宫一趟,你先去顶着,我很快就能回来”   天子殿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白玉石砌成的雕栏,潺潺涧水声响清脆明朗。不失为一处辉煌雄峙的殿宇,一座白色拱桥在殿门前伫立。   巨大的殿门上横镶匾额,字迹端庄古拙,“天子殿”赫然耀日。 作者有话要说:  先把这章好好更完,再讲后面的,这是倒叙哈,只要有一个读者,我都会继续写完的,嗯,没错 ☆、跳舞   天子殿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白玉石砌成的雕栏,潺潺涧水声响清脆明朗。不失为一处辉煌雄峙的殿宇,一座白色拱桥在殿门前伫立。   巨大的殿门上横镶匾额,字迹端庄古拙,“天子殿”赫然耀日。   且不说这雄伟的殿宇气派非凡,就拿这字来说,也委实太让人膜拜。   忍不住让人啧啧赞叹称奇。   大殿之內,众神分两路在堂下规规矩矩地站着,十花列于群仙之首。   大殿之上,褚子侯堂堂正正的端坐着,墨色的长袍锦缎,泼墨及地的发,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承载了天地万物,不苟言笑,清冷如厮。   那是四海的威严之仪,那是八荒的天神之姿。   刹那间,我觉得,这个九寒天的殿下倒还是个人才。   同我一齐来的,还有战神的孙子计昊和西海的上银。   白凉双膝跪地,低着头说,“启禀殿下,此次白凉选□□的有三位,分别是战神之孙白凉、西海海王之子上银和东海龙王之子龙九朝,请殿下视察”   褚子侯挥了挥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接着他望着殿下,淡淡地扫视了我们三人一眼,我敏锐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仿佛若有所思,半晌道,那就留下吧。   诚然,重黎的幻化术那是天上地下一流的绝,逼真得连本人都不大识得破。   我退下时,转过头看见褚子侯的一双眼睛,突的脸上一红,想起了昨夜。   昨夜星辰满天,月色明朗,花香满园,如此醉人的场景,岂能在被窝窝里虚度光阴。像我这种散漫的神仙自是有闲情逸致的。   花神的花酿在天上地下出了名的绝酿,比酒神瑶姬酿得都更为纯正,酒色是清澈透亮,你隔着墙都能闻到那醉人的香气,饮下一口,唇齿间是回味无穷,连主神都曾夸过花神的花酿乃四海第一酿。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和龙九朝惦记花神殿的酒许久了。   今夜,天时地利人和,我拉上龙九朝去了花神后花园,哪晓得恰巧花神不在。   我站在门口放风,龙九朝进去拿酒,当然其实也不算偷,作为一个三观清正的神仙,我们俩放了五颗东海的夜明珠在花神的地里,作为花神的补偿。   我本意是一人一壶就够了,哪晓得这呆子竟然扛了满满一袋出来。   我黑着脸让他放回去,他嘿嘿一笑说,“九夗,我想着拿几壶回去孝敬孝敬我父皇,他垂涎花神的仙酿许久了,嘿嘿,我这个当孩儿的,想尽点孝道”   走到半路,龙九朝忽的一拍脑门,叫了一声哎呀,说忘记今天忘记给瑶姬送花了,于是把酒扔给我转身一股脑跑开了。   龙九朝对瑶姬倒是上心的紧,只可惜,他这一颗真心是注定要被践踏的,一腔热血也是注定要付诸东流的。   他一走,我悠哉悠哉地去了玉殿,想找央碧拼个酒,守门的仙君说她去了苍雪山,哎,可惜了,这良辰美景居然没有酒友。   回来的路上,瞧着一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树影斑驳,甚得我心,翻身便爬了上去,这满地的月光,静谧的夜色。   这花神的花仙酿,果然不同凡响,砸吧砸吧嘴,一口接一口地灌了下去,香气止不住地四溢。   喝了大半日,有点不胜酒力,人有点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此刻正头晕眼花着,忽得看见一人影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咦,那孤高出尘的仙姿、清冷颀长的身形在月光下煞是好看。   远处模糊,背影清冷地像,唔,像谁来着,一时脑子打结,有点想不起来,哈,对了,像十花,我觉得像十花,十花的背影也是此般清冷的,   凉凉月色下,我歪着头,无比兴奋地喊了一声,“花花”   那人顿了一顿,身子慢慢转过来,我却一个趔趄生生栽了下去。   扑通一声,我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花花明显明显愣了一下。   我含糊地叫着,“花花,痛”   神识一片混沌,却能模糊地感受到那人影走了过来。   咦,今日的花花好像着了一袭银色的长衫,月色如霜,轻轻笼罩着他,好像渡了一层银色的光环,光华掩盖了月光。   只见花花一拂衣袖,瞬间的疼痛感褪了大半。   我歪歪斜斜地爬起来,地是偏的,树也是偏的,咦~花花,你怎么是歪的   只听得花花在我上方,凉悠悠地说了句,“你倒是好兴致”   末了,又添了句,“能如此糟蹋花神的仙酿,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了”   我本意是想从怀里掏一壶酒给花花,可是掏着掏着,没掏着。   我是一个有着执着心的神仙,不管干什么一定要干完了,心里才舒坦,譬如掏酒。   我自顾自地掏了半天,硬是没掏着,于是我再掏啊掏,还是没有。嘿,怪了,我那不大灵光的脑子思忖着,第一层衣服没有,那有可能是在第二层衣服里,嗯,于是我把外衣一扯,脱了掏。   第二层没有,又一扯,脱了掏,一摸,娘的,居然还没有。   花花在一旁冷眼,皱了一下眉,莫名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掏酒的手一顿,抬起头,嘿嘿一笑,“花花,你等着啊,我给你掏酒啊”   花花声色一沉,“不用了”,说着转身正要离去。   我掏着掏着情绪就上来,看见他欲走,想用手去拉他,结果步子一滑,啊呀一声,天旋地转,又一个趔趄,猛地倒扣在了花花的怀里,花花的左手稳稳地揽着我的腰。   一股清新的紫薰花夹杂着墨色的青竹香,扑面而来,那温暖而坚实的胸膛着实让人舍不得放手,我狠狠地吸了吸这香味儿,心想,花花刚才定是去赏花了。   在花花的怀里,我半眯着眼仰起头,月华如水,在轻盈的月光下,花花的一双眼睛是深邃而有神,眉眼精致,一丝不苟的样子在皎洁的月色之下是格外的好看。   我哈出一口酒气,痴迷而感叹地赞赏道,“花花,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如此之好看,啧啧啧,真好看”   花花头一偏,皱了一下眉,“你喝多了”   而我说着说着,爪子就不自觉地去拍了拍,拍着拍着就吧唧一口,把嘴也凑了上去。   花花一愣,眨了眨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再看我的眼色里却多了几分深邃。   我恍恍惚惚之中,还不忘为自己辩解,“呐,花花,反正你是我仙伯,和我父君是一样的,我亲一下你就当亲我父君,对吧,再说了,你不要小气,反正小时候你又不是没有亲过我,。   我感觉到,花花的脸色忽然间有点不好,目光一沉,恍惚中只听得他重重地说了句,“嗯?你还亲过十花”   一阵睡意袭来,打了呵欠,我扒拉扒拉花花的袖子,往上蹭了蹭,找个舒服点的位置睡着了。   九寒天是寒的,尤其是夜里风凉。   我打了个喷嚏,哆嗦地往怀里钻了钻,继续睡去,梦里我仿佛感觉有人为了披了件外袍,还似乎自嘲地说了句,“你倒是真醉了,但愿你不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梦中将我打横抱起,走在月色下的仙道下,月光清冷幽静,暗香浮动,许是这浓浓的酒意,竟让人如此安心。   安着安着,就不安了。   第二日,我在云塌上悠悠醒来,头疼欲裂,手里却多了件银色的丝质衣袍。   我只记得昨夜喝酒遇到了花花,具体细节却是怎的都回忆不起来,但是我印象里花花并无此外袍。   央碧的侍女迟疑地说,神女拿着的,似乎是殿下的外袍。   我喝着的一口茶水,一把呛在了喉咙。   如今,当着众人褚子侯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我着实难堪。   除了难堪之余,我有些许震惊,我的幻化术可是亲得了老魔王真传的,那时他和我喝酒时,拍着胸脯告诉我的,四海之內,六界之中,别的我不敢说,但这幻化术,我敢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果然,我心下一沉,本以为他是酒后吐真言,没想到却是酒后喝多了胡说八道。   全殿一干人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我,眼色带着些许欣喜,带着些许疑惑。   我捂着手咳了两咳,神色淡定道,“呵呵,殿下说笑了,您昨日不小心落在了小的这里,小的自是不敢存留的,小的这就差人给您送回来。”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褚子侯留下了我。   而让我感到更意外的是,这一批新晋的弟子里,还有一个人--瑶姬。   大家纷纷表示不满,集体抗议,凭什么瑶姬没有参加考核就能留下,凭什么就进了这天子殿。   而这个大家也就只有我和上银以及计昊,其他弟子对瑶姬的到来都纷纷表示热烈欢迎,一大堆清一色的男子里能有个如花似玉的仙娥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们打心底里觉得癞□□就是吃天鹅肉的,鲜花就是用来插牛粪的,于是每天都眼巴巴地期冀着这朵明艳艳的娇花能够插在自己头上。   一开始,各个师兄弟们见面弯腰礼貌微笑互道安好。熟络了之后,就不大正经,常常豪放得光着膀子就开始喝酒,谈天说地。   酒壮怂人胆,一日喝得高了,大家就开始胡说八道,开始讨论谁是这天地间的第一神女,有人说是雪音,有人说是瑶姬,有人说是东海的龙若儿。作为九凝山的神女,那必须得为自己争个面子,我拍着胸脯说,我觉得你们说得都不对,那九凝山的神女九夗比你们那些个什么姬好多了,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桃腮带笑,肌肤娇嫩如雪。尤其是那一招漫天花洒,简直让人拍案叫绝,一舞那是天地失色,二跳山河动容。   我说得是眉飞色舞,激情澎湃。   大家摊了摊手,除开对没有见过本人的容貌以外,对我的舞却是点点头纷纷表示赞同。   我惊讶于大家的醒悟力,还有谣传的八卦之力。   忽的,有人说了一句,“我听说三日后,因得天帝娶了帝后,为了庆祝大好的喜事儿,要有一场天宴,而天宴上,那九凝山的神女九夗届时会跳一支舞。   忽的,我想起了央碧昨日同我笑着说,“夗夗,你作为九凝山的神女,天宴上你去跳一支舞,让他们看看我们九凝山的风姿也好”   当然,别的我不敢夸下海口,但我舞姿一绝的传说倒是真的。   九凝山的漫天花洒是天地间的第一支舞,主神即位,天地间百花齐放,唯独这桃花迟迟不开。而我的一曲漫天花洒,却跳得了桃花灼灼,粉红艳霞。   重黎说,你的这一支舞,可谓一舞天地失色,二跳山河动容。   天宴那日,莺莺燕燕是异彩纷呈,红的黄的粉的白的紫的一大片,各个神山上来的仙神们相互道贺,各个是喜笑颜开。   天边的云霞万丈,光芒四起。褚子侯端坐在高高的殿台之上,神色自若,着了一身白色的锦缎,用一根黑色的簪子冠起泼墨的长发,一双黑色的眼睛承载了天地万物,清淡地看着左右前去跪拜的仙人们,一一点头回应着前来的仙人们。   而各界的神仙都敬仰瞻首地掂着脚尖、够着脖子想去瞧一瞧这天子殿的殿下风姿。   我站在殿后的纱帐里,痴痴地盯着褚子侯的背影,默默地赞赏了自己一把,我的眼光还是独到的。忽的,他却莫名地转过了头来,一双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在开场之前,一众师兄弟到处找我,“朝师弟最喜欢这九夗了,怎的今日没见着他,朝师弟如此喜爱这九神女,这今日九神女的舞姿可是不能错过啊”   这让我很是感动,义气,太讲义气了。   一袭粉藕色的长裙,七彩的缎带倒是配得起这风景。仙尘台的妙曼之处,在于曲水流觞。潺潺水声,桃枝冉冉,仙乐绕耳,余音绕梁,站在仙尘台的中央,我忽的像在天地间花开的盛处绽放,随风而舞。   一招漫天的花洒,令得仙尘台的桃花开了一遍又一遍,曲毕,我委身施了施礼,嫣然走了下去。   少奇走过来,一拍我的肩膀,流着口水,两眼放光道,“九夗,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晓得别的女神仙女仙娥比你不得,哎呀呀,你的一舞看呆得我们半天没回过神来”   听得一声娇媚的声音,转头过去,看得一身黄色仙裙的丝女,委身在褚子侯面前施了个礼,羞涩道,“殿下,今的天宴甚是热闹,上次殿下在泗水之畔救了梨儿的母弟,为了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梨儿特地讲丝女族的丝女木赠与殿下”   我一愣,花神走过来愤愤地说,“这丝女公主为了殿下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假借救命之恩,把丝女一族的族木都拿来送于殿下,谁不知晓,接了这个族木可就是她丝女一族的半个女婿了。”   褚子侯眸子一沉,正声说,“公主客气了,天地因缘际会,本君救了他,只说明本君同他有缘,无需介怀。丝木乃族木,望公主好生收着才是”   丝女拿着丝木的手一抖,脸上一红,顿了顿,说   “殿下,我对殿下”   褚子侯止住了她的话,淡淡说了句,“公主,天地命定,因缘际会无法强求,退下吧”   “是”,丝女眼里含泪地低头退了下去。   看得我是心尖尖上一酸,褚子侯的冷漠倒是丝毫不含糊。   花神语气刻薄道,“看吧看吧,每次天宴,总得有人想尽各种办法同殿下扯上点关系,表明心意有什么用呢,殿下的一颗心根本就不在这里,只是徒增哀伤,惹得自己一身的不痛快而已”   我仰着头问他,“那褚子侯的心在哪里”   花神瞟我一眼,喝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长叹一声,“殿下的一颗心呐,自然是在这天地身上了”   一转眼,推杯换盏,仙乐悠悠,天宴已过去了一大半,杯盘狼藉,大多数神仙都喝得七倒八歪,各个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我站在边上,朝殿台上远远望去,褚子侯正起身要离去,经过我身边时,只听得他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你今天的舞跳得倒是不错”,说着就大步走开了,留得我在风中凌乱。   有一日,我坐在门槛上倒腾紫薰花,瑶姬在我面前走了几转,我低着头没搭理她,她终于忍不住了,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趾高气昂地说,“哼,龙九朝,你昔日对我热情如火,而今却装作不认识我,我知晓你是来故意引起我的注意。你成功了,但这不意味着你有机会,我将来可是要做这天子殿的主母的”   我眼巴巴地望着她,手一摊,表示“我不大懂你的意思”,   瑶姬冷哼一声,跺了跺脚,瞪我一眼,甩着袖子的走了。   见她一走,昼伏从后门绕过来,昼伏是天子殿老管家陆吾之子。   他背着手靠着我坐下,摇摇头,语气甚为惋惜道,哎呀呀,没想到她居然想当这天子殿的主母,我就知道这瑶姬来是不怀好意,可惜了,她连雪音仙子的一半都抵不上,怎地和人家比。   雪音,淮雪音。   西山大帝的义女,这四海八荒之内最像女神仙的的神仙。   她的一颦能让泗水河的巨兽忘记咆哮,她的一笑能惹得东荒的群鸟忘记啼叫,一双美目流盼,轻含辞兮未吐兮,气若幽兰而望仰兮。   温玉曾被花神的女弟子扇了一巴掌,回来同我感慨,“而今的女神仙们仗着自己的仙法修为,都不大懂得什么叫做温柔与体贴,脾性是一个比一个火辣。只怕这世间唯有一个西山的雪音仙子还称得起这温柔二字了。”   我觉得他的话不对,凭什么雄性生物就可以我行我素,而雌性生物就要被诟病,大家都是生物,凭什么不可以一起我行我素。后来我觉得,也不对,你行,你才可以素,不仅我行我素还可以我行我荤。   我对雪音的感情有点复杂。   一日,上银的同房夜行同我闲聊时,托着腮,甚为伤感哀叹道,“雪音多半是天子殿的殿后了,可伤得外面那些个仙子的心了。别看殿下冷漠,待仙子却是不同的,虽然殿下不许得我们旁人靠近,但想必待雪音仙子是极好的,殿下是常常去看雪音仙子的。   一番话下来,听得我是五味杂陈。   我想龙九朝怎么还不来呢,我顶替了他半月之余了。   雪音的确是不可多得之女,弹得一手的好琴,站在三里开外,便可以听到飘渺的琴声从墙內悠悠传来,清扬优雅。   那日,夜行拉着我趴在墙顶往里瞧,看见雪音坐在梨花树下弹琴,披了一身雪白的外衫,指法轻柔,在琴弦上游走,清冷的乐声如同高山止水,流水潺潺,忽的弦弦切切,似珠落玉盘,清冷空灵。   而她忽的抬起头来,对着墙边的方向,浅浅而温柔地一笑。她的一双眼眸,如长烟秋水,眼波流转,梨花落满肩头,忖得她雪白的肌肤甚是娇嫩。   我心想,这倒真真是位难得的佳人,我看着她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夜行点点头,附和着说,“我也觉得她好熟悉,像住在我心底许久了,我爱上了她”   我好心地提醒他,你之前瑶姬对也是这样说的。   夜行问我,瑶姬是哪个。   我抽了抽嘴角。   于是我们俩趴在墙头感伤了大半日,我感伤这悲伤的琴音,夜行感伤这绝美的容貌。   我记性不大好,常常忘记一些事,比如常常对于褚子侯让弟子们抄写经书这事儿很是愤怒,常常咬牙切齿,有时候密密麻麻的字抄得我精神崩溃了,直接一脚踹进了褚子侯的书殿,找他理论。   大家对我这种英勇的行为很是赞赏,竖起大拇指称赞道,“龙兄弟真是豪情万丈,英勇就义啊,将来是要干大事儿的人,果然我们平常人比不得比不得啊”。   我嘿嘿一笑,大事没干成,倒被罚多抄五遍经书。   我一脚踹进去时,褚子侯正拿着一本经书,神情专注。   他头都没抬,翻了一页书,“有事?”   执书的手修长白皙,彼时,我看得有点痴,一时忘记了来此的目的,嘻嘻一笑,婉转地表达了经书内容太难字数太多,能不能少抄点。   他一口回绝,表示不能。他放下经书,抬起头,悠悠地看了看被我一脚踹开的门,悠悠地说道,“你倒是不拘束,谁教你这一招的,既然你如此有余力,那你回去多抄五遍,三个时辰后拿来给我检查”   我双手叉腰,大吼一声,“褚子侯,你欺人太甚,老子不干了”   褚子侯闻言一滯,随即看着我,眼睛半眯地说,“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思考了很久,该怎么把这个故事更好的叙述出来,我苦恼得茶不思饭不想,也总觉得要写一本有意义的小说才行。 ☆、苍兽      我双手叉腰,大吼一声,“褚子侯,你欺人太甚,老子不干了”   褚子侯闻言一滯,随即看着我,眼睛半眯地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不出来了,唯有一双眼睛瞪大的看着他,表达我的愤怒之情,这厮太恶毒,居然施了一个哑音决。   末了,他自顾自的说,“看来我得好好教教这该有的礼节了”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我不大记得后面琐碎的事儿了,大抵是发生的太过于久远。   我躺在天宫的玉殿里,九寒天忽得上下动摇,左右摇晃,我歪歪斜斜地走出去,却听见宫娥说什么苍雪山,什么魂飞魄散之类的话。   温玉跑来,定定的看着我,我揶揄道,温玉,你神色怎的如此严肃,发什么大事儿了。   温玉颤抖着声音说,“九夗,我同你说个事儿,你莫激动,刚才司寿那边传来消息,天帝同天后在苍雪山没了”   我听不见他的话,踉踉跄跄地朝苍雪山飞去。   耳畔的风,呼呼作响,苍雪山的风真是刺骨地冷啊,苍茫的天地里,众多神仙齐聚,褚子侯穿着银白色的锦衫站在最前面,神色中透露着悲痛。   从我一出生,央碧就陪着我,在我还孤单的挂在高山之颠时,央碧心地善良,体贴人,怕我寂寞,经常来同我说说话,她总笑着喊我一声夗夗。   重黎说,我们九凝山的神女,生为不死之身,是要肩负守护天地重任的,活着要极力保佑苍生的太平,就算哪天仙化也要化作四海的泽被风雨,倾撒在天地。   几尺厚的雪堆里,我找寻不到半点央碧的影子,只是地上有几片烟色的桃花,随着雪风翻飞于天际,我哆嗦着去追,它却消散在了茫茫雪色中,我听见自己颤抖地喊了声,“碧碧”,倏地眼泪不住的落,像掉了线的珠子,越落越多。   花花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头,只说了句,“节哀,莫哭多了伤了身子”   我挣扎了一下,仰头对花花说,压住嗓音对他说,花花,我想回九凝山了,我要回去。   花花摸我头的手,突的抖了一抖,脸色有点为难,   “小夗,天地之间,生死注定,凡人须得轮回,神仙虽有不死之身,却也有得自己的劫难。   而如今,央碧的劫难已至,是顺应天命。而仙姜,她也有她的仙劫,你作为九凝山的神女,要看得开这着虚无才是”   我转身跳上了云头,朝着九凝山的方向赶去。   小青伶站在殿门口抽抽搭搭的哭,眼睛红肿,头发披散,看见我哭得更加厉害,一把抱住我的腰,断断续续地说,“师傅,师傅,仙姜仙姜她她不回来了,白鹤仙君说她死了,再也不回来了,我怕,师傅,我好怕”   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伶儿乖,仙姜要回来的,要回来,她们都要回来”   九凝山的夜,从未如此的清冷寂静,风冰冷的吹着,空旷的夜像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吞噬着内心的所有温暖,轰隆隆,苍凉的夜色里下起了雨丝,看不清的夜色里,眼泪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我在躺在殿內迷迷瞪瞪地喝着酒,神智不甚清醒,十花来过几次,摸了摸我的头,叹息着走了。   温玉也来了几次,说,“九夗,你不能如此的喝酒,我知晓你同央碧仙姜的感情深厚,但这是她们的仙劫,如今已经发生了,你也无可奈何,但你还是九凝山的神女,你还有你的职责”   我未答,朝他勉力笑了一笑,答了声嗯,他看了看我,摇摇头,眉间不忍。   我想,酒真是个好东西,喝得越多越要喝。   我记不得喝了多少壶酒,只觉得脑中早已是一团浆糊了,我躺在地上,眯着眼睛想要吐,可是又很难受吐不出来。   这时,有一双冰凉冰凉的手将我从地上抱起,那人的怀抱有些许的冷意,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竹墨香。   那人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之上,替我拢了拢被衾,沉声说道,“央碧的一去,我知晓对你的打击甚重,但你却也不该如此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我却忽的哭了出来,只觉得我应该哭。   我感觉到有人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却把一只手搭在了被衾旁,陪着我坐了很久很久。   我半睡半醒之间,一身紫色轻衫的龙若儿来了,她朝着洞內看了一圈,语气嫌弃而轻蔑,我眼色一沉,她看着我说,“看在龙九朝的份上,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师傅说,天地有相生相克之说,七邛的法力可同天地相抵,这就是主神拼尽修为也要将他锁在塔內,可是你又知不知,那天地间最纯之气同天地间最邪之息相遇,可以逆天而行,修改万物之命”   我看着她,她继续道,“当万物的命格修改了,央碧同仙姜自然就回来了,只不过,这塔锁之力的开启,须得用天地最灵的雪气来作为奠基”   天地之间最灵的雪气不是一股气,而是一个人,雪音。   雪音是西山的雪地里孕育而生,交织了天地的灵气,吸取了雪色的精华,又弹得一手的好琴,因此名曰雪音。   我同雪音素来无甚交道,只是那一笑之交,焉能让她无故的交出自己的性命。   我先去玉殿看了看褚墨,央碧的孩子,躺在仙榻上,由仙娥轮流照看着,那小小的唇和鼻像极了央碧的模样,看到我,小褚墨痴痴的一笑让我想起了央碧。   “小墨墨,你生来命不好,连自己亲生的父母一面都未曾见着,但你是九凝山的后人,我九凝山像来以快乐出名,怎么会忍心让你遭受这份痛苦。姨娘这就帮你把你母神救回来”   一身雪白衣裳的雪音,站在梨花树下抬头看梨花,梨花落了满肩,见我进来,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这笑容很是祥和,她拍拍旁边的木凳,示意我坐下,说,我知道你今天有求于我,我可以应你,但是你却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不解,问她想要何物。   雪音直直地看着我,指着我心口的位置,柔声地说,“我要你的心,九夗,我要你的心”   我把心给了雪音,而我却想起雪音在琴声里,平静地看着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夗夗,其实我也是你”   在血雨腥风里,雪音化成一股灵气做了这塔下的奠基石,滚滚的巨响,我没能听清她最后一句话。黑色的邪气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果然,塔身开始倾斜变化,妖灵怨鬼开始在上方积聚,九寒天战鼓齐鸣,我看见一身黑色战袍的褚子侯带着神兵神将赶来,神情严峻,看到我时,微微一愣,不确定喊了一声,“九夗?”   我想,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妖灵怨鬼,肆意横行,马上天地便要风云变幻,生灵涂炭了。褚子侯镇定自若,目光如炬,率领着千军万马,生生的把即将破世的七邛再次镇压了回去,塔顶一封,邪塔之外皆是断壁残垣,鲜红的血浸泡着沉浮的仙将们啊,往生海啊,血流成河,浮尸遍野。   白凉站出来,双膝跪地,“九夗身为神女,却险些将妖魔放出,而今白白葬送了这万千天兵天将的性命,还蛊惑雪音仙子,理应受到惩戒”   尸横遍野的往生海里,西山大帝跪在塔前,表情悲恸,无比动容的说,“殿下,此等神女乃是我神界之辱,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搭了我善良的音儿一条命,垦请将九夗的仙骨剃去平众愤”   众将依附道,恳请殿下将九神女剃去仙骨,为我死去的将士安魂。   苍苍的往生海里,一曲安魂引抑扬顿挫,凄凉感伤,褚子侯就那么站在往生海的上方,泼墨的发狂乱的飞扬,看着我的一双眼睛却是如此的忧伤。   趁着浓浓花色,褚子侯倚天踏月地来。   九尘台上,仙雾缭绕,清俊庸冷的容颜犹如九寒天上的一片星辰,光芒耀眼,众神颤抖着跪拜一地。   他看着我说:六界沧桑,正道扶持。幽冥在下,主神在上,九夗既为神女,犯了天规,便该打入六道轮回,永生永世,生生世世,不得再位仙列。   龙若儿站在旁边,眼神高傲,她附在我耳畔轻轻地说,九夗,你错在不该去让那雪音当了奠基石,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也是天地的雪灵之气。你让无辜的生灵为你而死,那些飘荡在四海八卦里的仙将们,你以后用什么来面对呢。   龙九朝跪在地上,眉间焦灼,“求殿下放过九夗,九夗她不是无心的,都是我的错”   十花去了西海,还未回来。   仙姜常常说,我们九凝山的人,敢做敢当,仙骨却是我们九凝山的神志,即便死,我也不得让任何人侵犯我们的尊严。   我站起来凄凉地笑了笑,朝着往生海的方向拜了三拜。   颤抖着站起来,盯着褚子侯大声地说,“我九夗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仙将们,我用九凝山的神灵起誓,只愿他们的魂魄能安息。我九凝山的神女以天地为己任,而今无辜的人却因我而死,错了那就用错的方式来补偿”   不待众人反应,我纵身一跃,上了云头,重黎说,九凝山的神女是生而有命,死而有责,我所能做的,只是在往生海的上方,化作泽被风雨来安抚那些飘荡的游魂。   苍茫茫的大地啊,我无声的精魂啊,安息吧。   我的眼睛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时间像一股白色苍流,慢慢流着。   我以为我化作了泽被风雨,撒在了神州之上。可是生命像一个奇迹,两万年,两万年后,我在苍鼎山上醒了过来。   我见到了龙九朝,花花,那些昔日的古人,原封不动的记忆开始折叠又打开。   可是,我醒过来了,又能怎么样呢。生死对于神仙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们都看得比较开。   司寿说,神仙之所以为神仙,是因为没有七情六欲,对什么都看得比较开,大家反正活得这么长,活着和死了其实都一回事儿。   九凝山的神训是,活着要保万物的安宁,死了也要佑天地的生灵。化作苍生的泽被,化作轮回的风雨,飘撒在大地。   可是,天地万物,各自有灵各自有性,大家一致觉得自己的命运是天命,天神注定,殊不知天命却是自己一手酿成,积缘积怨全凭一己之念,和神仙无半分的干系。殊不知,天神却也有天神自己的天命,只是,凡人可以祈求天神的庇佑,那神仙又去祈求谁的庇佑呢。   譬如,此刻我,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我在神崑镜里看到了央碧和仙姜的前因后果,她们俩难逃一个情字,而今我在这白色的冰牢里,奄奄一息,也怕是难逃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  2017年快乐。我已经把这从去年写到今年了。今年的愿望清单里,就有把这本书写完的一项。一定要继续支持我哦!! ☆、命运      可是,天地万物各自有灵各自有性,大家一致觉得自己的命运是天命,天神注定,殊不知天命却是自己一手酿成,积缘积怨全凭一己之念,和神仙无半分的干系。殊不知,天神却也有天神自己的天命,只是,凡人可以祈求天神的庇佑,那神仙又去祈求谁的庇佑呢。   譬如,此刻我,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我在神崑镜里看到了央碧和仙姜的前因后果,她们俩难逃一个情字,而今我在这白色的冰牢里,奄奄一息,也怕是难逃一劫。   苍兽的毒,深入骨髓,全身的经脉已经融入了血肉之中,手指渐凉,身子渐冷,脚已经冻得感受不到它的错在,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我的世界里,好似下着一片白茫茫的雪,万籁俱寂。   突地,白色的世界里冲出一道金色的光亮,这光色却是如此的熟悉。只听得哎呀一声,万年的冰牢在强大的金光下轰然断裂,发出滔天巨响。   紧接着,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轻将我从地上扶起,把我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一双手冰凉冰凉,摸了摸我的额头,用低缓的声音说道,“每次你都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你什么时候才会好好的保护自己,我不在,你该怎么办呢”   我奋力睁开眼睛,褚子侯的脸就这么清晰地在我面前,我有点不敢相信,苍白地笑了笑,“莫不是我行将就木,主神怜悯我,要幻化点虚像来匡匡我”   褚子侯一听,抱着我的手忽的一紧,他却低下头来,看着我,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九夗,我很怕,我来的时候很怕,怕你一个人在冰龙山受欺负,怕我不在,你又像上次一样,一个人去往生海,丢下所有的都不要了,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我至少还在你身边。神仙活着以天地为己任,死了也要化作风雨保佑天地,这仙骨,不要也罢,我不愿你化作风雨,我想还不如跌入轮回,至少你还真真实实的在这里,”   我听得一愣,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地看着他。   接着,他眉间痛苦道,自责懊悔道,“我却没想到你如此决绝,一个人在往生海的湖畔里就要化作风雨,幸得我来的及时,不然我却是再也见不到你”   我抽出冻得僵直的手,去拍了拍褚子侯的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确定你是褚子侯”   褚子侯嘴一抿,抱着九夗的手紧了紧,忽的低下头来,忽的感觉额头上一热,那是一个吻,一个悠长而真实的吻。   彼时,喷薄的鼻息在我侧脸,我有点一时受不住,脸上一热。   谁敢擅闯我冰龙山,花枝尖细的声音愤怒地从前方传来。   褚子侯此时不动声色站起来,用左手将我护在怀里。   花枝看着碎了一地的冰牢,再看到的是神情冰冷而威严的褚子侯,再看看他怀里的我,顿时吓得是花容失色,双膝一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哆嗦地说了句,“殿殿殿下,九夗她杀了我的女儿”   褚子侯看着她,冷冷地说,“昔日念你为母神跳天火之情,留着你,你不珍重,犯下过错,却毫无悔改之意,如今变本加厉,你女儿瑶姬的一条命,却是抵了仙姜的命,自是她的造化。昔日你本为一束花,沾了母神的灵气而成,却违背了母神的本意,今天,我替母神收回她的灵气”   花枝猛的抬头,眼里竟是惊恐之意,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说,“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的,我为母神跳了天火的,你们,你们不能如此”   苍兽一嘶吼,看得眼前的场景,龙观一震,看到褚子侯,走上前来低头作揖行了个礼,凝重道,“殿下,不知道殿下到此,冰龙山有失远迎”   褚子侯换了只手,看着龙观,声音威严而不容抗议道,“是有失远迎了,你冰龙山的苍兽咬了天帝,而今你的娘子却又伤了我天子殿的殿后,你这笔帐,该如何算呢”   龙观手一颤,继续道,“殿下,花枝是我这冰龙山的女主人,犯了错,理应受到惩戒,可花枝舍身曾救过我两次,她犯了错,我来替她还”   我轻轻将头抬起,挣开了褚子侯的怀抱,踉踉跄跄地走过去,看着龙观,冷冷地一笑,“龙少主,你这么说,你对得起仙姜姐姐的心吗?你对得起我那颗红瓷九珠吗?”   龙观猛的身子一颤,神色大骇道,“你说什么?”   我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只认为是花枝救了你的命,可是她做的只是个杯水车薪,在你昏迷时端茶倒个水,而在你毫无魂识之时,仙姜用她的一颗心换了我的红瓷九珠,再把红瓷九珠幻化给了你,人无心不能活,神仙无心尚可活,可是神仙没了心如同璞玉无了色泽,瑶姬一把刀插进了她的心口,可恨你却娶了杀了仙姜仇人的母神,好,可真是好啊”   龙观倒退了几步,一张脸苍白如纸,看着花枝道,“你骗我,你骗我还如此的活着,如此可笑的活着”   忽的,转过头,眼神阴冷地看着花枝,“瑶姬害了仙姜,你骗了我这么些年,冰龙山该还的也还够了,如今,也该拿回来了”   花枝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想要逃。   龙观手往一划,全身雪白的苍兽一口咬断了花枝的头,随即血淋淋地撕扯了花枝四肢,顷刻之间,苍兽将花枝悉数吞进腹中,只剩得几滴凝固的血躺在地上,仿佛这天地从无花枝。   龙观从腰间解下锦囊,取出一颗丹药,说,“我冰龙山对不起你,希望你看在仙姜的面子上原谅我,这是苍兽的解药”   看着殿外飘飞的大雪,龙观凄凉地笑了笑,冰龙山漫天的雪花从缝隙里涌了近来,雪风吹在了龙观的脸上,他目光炯炯,仰头对着东南方向,说了句,“仙姜,若有来生,我把欠你的一并还了你”   语毕,在漫天的风雪里,苍兽一声惨叫,震彻云霄,龙观用神力了结了自己,也粉碎了这大雪之中的龙殿,苍兽应运主人而生,主人失,苍兽也一并消散了,唯一留下的只有这群山魏巍,白雪皑皑。   褚子侯走过来,在清冷的雪地里,轻声在我耳边说,“我们回去吧”,双臂将我打横抱起,飞回了九寒天。   守门的仙娥,看见我,特别是看见褚子侯抱着我,大家都惊悚而窃喜,一路上大家的眼神儿是千姿百态,我一张老脸快要滴出血来,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向他提议说,“要不你将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   褚子侯看我一眼,笑了笑,凉凉地说,“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你倒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但手却丝毫没有要把我放下来的意思。   于是,我把头埋深深埋进他的怀里,耳畔不断传来窃窃私语,大家表示都很激动,天子殿的殿下怀里搂了一个女子。   那日,褚子侯将我放下,吩咐仙娥让我在此休养,末了,临走时,拍了拍我的头,替我拢好被衾,柔声说道,“你先好好在此休养,等我回来,这一次,你再不听话,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旁边的仙娥捂着嘴偷偷笑了,我刚平静的脸又一红,嘿嘿一笑,轻轻把他推开了,“哪能啊,不听谁的话也不能不听你的话不是,你去吧,我保证听话”   旁边站着的仙娥笑得越发的深。   花神端着一碗仙药汤走进来,打趣道,哎呀呀,九神女,我就说你是人才,和别的神女不同。嘿嘿,天子殿的殿下,这天界万年不世出之奇才,竟也有他的心头好,掌上爱。哈哈,做神仙真是越做越有意思啊。   我嘿嘿一笑,那是那是。   “这可是殿下亲自来我花神宫,吩咐我端仙药汤来天子殿,你也知道,我这仙药汤可不是随便哪个都可以喝到的,我从来没见殿下这么关心过一个人,他还吩咐我有空多来陪陪你。我还道是哪个仙女仙子呢?我还在路上为你感叹了一把,哪晓得一进来,居然就是你”   花神两眼放光,无比兴奋道,你知道吗?外界可是都传得疯了,天上地下的都在猜测这殿下怀里娇滴滴的小娘子是哪位神女。   两日后,褚子侯又来了。   彼时,我坐在院內看桃花,旁边挨着我摆了一个仙桌,上面放了些许的绿豆糕,一壶茶,还有一碟瓜子。   我从来不知道,褚子侯的后院还有桃花,□□之际,桃花簇簇,艳霞照人,红得甚是滋人。   地上铺了一地的瓜子儿壳。   樱红是才从凡间飞升的仙娥,生性纯良,褚子侯令她过来照顾我。   我问樱红,这里的桃花哪来的。   樱红低眉,弯腰答道,仙婢听殿內其他的仙娥说,这是殿下在苍鼎山时,苍鼎山开的桃花,桃花沾染了殿下的仙气,随着殿下回来,自发的落在这院内生了根开了花呢。   我嗑着瓜子,不解地问她“什么苍鼎山”   樱红一脸羡慕道,同时有点疑惑地讲道,“咦,苍鼎山啊,就是九神女你沉睡的地方啊。听洒扫的仙娥说,自打九神女你在往生海自断那一刻,殿下及时赶来将你拦截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于是殿下便把你封在了苍鼎山这个灵气甚重的地方,好让你休养,殿下也在苍鼎山闭关了两万年呢”   我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半捧瓜子儿,对樱红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樱红替我添了壶茶,退下了。   从前,我以为天命是最为残忍的,夺走了央碧夺走了仙姜,给我安排了所有的风霜雨雪,还要我作为神女去守护四方,我没得到众生的好,凭什么我要为素未谋面的苍生而死,我愤恨于天命的不公。   而一个情字又最为伤人,把央碧仙姜都伤得体无完肤,褚子侯的冷漠,我也以为是我对天命不敬的惩罚,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在每一次死前都会想到褚子侯,即使他的眼里没有我,我也为他付出了很多,命运相互纠缠,可我们俩永远像一条平行的线,看得见却永不会有交点。   但生命的惊喜是,在我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我以为天地之间没有留恋的时候,我喜欢的那个人,我最喜欢的那个人,他却来了。还有人说,他从来没有抛弃过我,我以为苍鼎山的两万年是我一个人,突然发现我喜欢的那个人他其实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两万年,并不是只有黑漆漆的棺材,还有永无止境冰凉凄惨的黑夜,还有我的心上人一直陪着我。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见褚子侯。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感动于我虔诚的呼唤,我想见的那个人,他此刻正缓缓向我走来。   一身月白的锦绸衣裳,泼墨的发用一根木簪束着,墨色的眉,深色的眼,清缓的步履,仙姿卓绝。   我赶紧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朝他挤了一个笑容。   说了声,“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褚子侯没有回答我,而是看着我眉眼一皱,沉声道,“樱红呢”   接着,他一愣,眼色一暗,“你哭过了?”,说着就用手指来擦拭我挂在眼角的泪珠,褚子侯的手真是好看,指尖修长莹白,我本来还想挤个笑容,可是我发现自己挤不出来。反而觉得无尽的委屈,抓起他的手,把他的手覆在我的眼上,泪止不住的掉。   褚子侯一言不发,将我拉入他的怀中,低着头抱着我,手轻轻拍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   我觉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像洪水一般倾泄,越哭越觉得委屈,声音越发的高,我想,眼前这个人是我心上人,我所有的悲伤和委屈我都要告诉他。   待得我哭得无力了,觉得有点口渴,抬起头来转身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歇口气想继续哭,却发现他月白色的衣裳胸前湿了一大片。   我朝他不好意思地一笑。   只听得褚子侯,嘴角噙笑,语调戏谑,“你刚才哭得一塌糊涂,现在又朝着我盈盈地发笑,你要让我作何反应呢”   看着他的笑,我怔了怔。   褚子侯却弯腰将我抱起走进了殿內,将我放在仙塌上,坐在床沿。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甚为兴奋道,“你在冰龙山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褚子侯深深地看着我,一手摸着我的头发,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的心颤了一颤,嘻嘻一笑,回道,我怎么知道呢,万一你是看我可怜想要同情我,你的一颗心都是   褚子侯打断了我的话,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我在冰龙山的话都是真的。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情为何物,只觉得神仙是该把苍生放在第一位的,自小我便在苍鼎山修炼,后来上了九寒天,主神将天子殿交于我,说,你要好好的为我撑起这殿,莫负了我的厚望。主神仙逝,他临去前,特地嘱咐我,莫轻易动情性”   有一日,司寿跑来说,我神史上的姻缘空白,让我可自择一女,添入神史,我不知道为何,脑海里竟一时浮现出你的名字,就让司寿添了你的名字上去。   后来每每回殿,居然时时刻刻地想着你,那时我还不知为何,只道入了魔怔,我同司寿说,司寿提点我,可能我的姻缘也该到了。   而你却在去了往生河将七邛差点放了出来,死去的仙将们,我无法交代,只想着和你一起入了轮回,哪晓得你性子如此的急躁,在追你去往生河的途中,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像是一颗心被人掏走了,那种恐惧和撕心裂肺的疼一齐涌上。   后来,我将你封在苍鼎山,苍鼎山是我出生的神山,上面的灵气最养补,是神仙最好的疗养之地。想着你喜动,最好靓丽的颜色,我便将苍鼎山的洒满了桃色之花,怕你寂寞,常常在旁边说说话,即便你听不到,但至少我要让你知道我在你身边,不要怕。   星宿算出星轨移位,你要醒了,我怕你心里有结,不肯原谅我,我便回去设了一个计,让你直接嫁给我。可惜却算漏了天命的轨迹,司寿说你去了冰龙山,苍兽厉害,我去的路上想了很多,我怕,我怕你会胡来,我怕你等不及我,怕你一个人受欺负。   褚子侯声音里带着哽咽,眼神里有深深地自责,说完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听得久久无法缓过神来,呆呆地望着褚子侯。   这种甜蜜欣喜之感简直让人无法言语,就好比你性命垂危之际,马上要一命呜呼,且已经游荡在了鬼门关之外,但是阎王爷却一本正经地跟你说,对不起,我们今天打烊了,你从哪来哪儿去吧。   院外的桃花缠枝,霞色层层,晕染朵朵。   我双手双脚并爬,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角。   褚子侯身子蓦然一僵,随即,唇角弯起一个弧度,俯身亲了下来。   “…………””   樱红温和地说,“九神女,你可真是好福气,我从来没有见得性子冷的殿下还有如此温和的一面呢”   褚子侯每日都会过来两次,陪我坐在院里看看桃花,说说话。   我笑着把樱红推了出去,樱红只道我害羞,捂着嘴笑着退了出去。   樱红一走,我脸色一变,颤抖地扶着仙木桌,只觉得胸中一股浓厚地腥气上涌,猛的吐了一口黑红的血出来。    ☆、陪伴   樱红温和地说,“九神女,你可真是好福气,我从来没有见得性子冷的殿下还有如此温和的一面呢”   褚子侯每日都会过来两次,陪我坐在院里看看桃花,说说话。   我笑着把樱红推了出去,樱红只道我害羞,捂着嘴笑着退了出去。   樱红一走,我脸色一变,颤抖地扶着仙木桌,只觉得胸中一股浓厚地腥气上涌,猛的吐了一口黑红的血出来。   我想,命运可真是神奇,喜欢给个巴掌再来块糕。譬如,以前我满腔热血地跟在褚子侯后面,可他生性冷淡,加上央碧和仙姜的离去,让我不大能接受得了这个打击,这块巴掌耗尽了我的所有热情,而今,褚子侯在危难的时候又来救了我,说不动心是假的,这块甜糕来得很及时,让我千疮百孔的心又死灰复燃。   但命运就是这么跌宕起伏,有惊有喜。而今我看着眼前的这块甜糕,却不迟迟下不去嘴。   花神前脚刚走,青伶一身是伤,风尘仆仆地进来,抑住哭腔,“师傅师傅,十花说你回来了,你拿到解药了吗?褚墨褚墨这几日灵力日渐衰弱,我怕,我怕他是撑不了多久了”   我眼眸一低,声音沙哑,“伶儿,你先回去,你明日便可看到褚墨生龙活虎的样子了”   龙观给我的锦囊,里面只有一颗仙丹,他并不知晓我也被苍兽咬了一口,褚子侯也不知晓。   如今,龙观已去,苍兽已灭,世间再无苍兽之毒,却也再无苍兽之药。这仅存的一颗丹能解苍兽的丹药,显得弥足珍贵。   当然,这颗丹药,定是给为褚墨准备的,我救不了碧碧,只有救她留下的孩子。   天命真是个遭人恨的东西。   我施了个障眼法,变了个假人躺在仙榻上,躲过樱红的眼睛,隐了身悄悄溜了出去。   照守的仙娥靠在门边打盹,我身子不稳地飘进去,瞧见褚墨躺在玉殿的床榻之上,奄奄一息,手脚冰凉,颤颤巍巍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呵,浓的眉,挺的鼻,毫无血色的唇,这孩子和央碧的神情是如此的相似。   “墨儿,你生来便没了你的父君和母神,姨娘也不知你如何长大,我也从未尽到过做姨娘的责任,而今看着你受苦,姨娘心也很痛,你是半个九凝山的人,天命玩笑,如果注定我们俩只能活一个,那姨娘肯定要你好好的活着,做个英明的天帝”   殿內微风吹拂,空旷寂静,把褚墨的头抬起,喂了他丹药,吞咽后,气色立马红润,仙气开始凝聚恢复,这丹药,果然灵验。   九寒天的夜,无比的清冷,尤其今夜更甚,恰似几把冰棱插在心间,脸色渐渐白了下去,我知苍兽的毒开始发作了,暗自运了一下仙力,竟是半分里都使不出来,嘴唇冻得发紫,一双手不住的哆嗦。   我踉踉跄跄地走着,快要失去神识之前,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飘渺,正要倒时,忽的多出一双手来稳稳地将我扶住了,月色下一道颀长的身影,我虚着眼看他,觉得此人有点熟悉,皱着眉,关切的嗓音飘在夜风中:“九夗,你怎么了?”   说着散着一股仙力来探我神识,却猛的看着我,怔怔道,“为何你体内如此冰寒,你的仙力为何有遗泄之势?”   我逮着他的衣角,嘿嘿一笑,无力地说,“哎呀,是计昊啊,计昊,你看我以前也救你一命,你是不是也应该报答一下我的恩情”   他茫然,一双眼睛凝视着我,道,“你要我如何报答”   我说,“你也救我一命吧”,说着说着,顿时,嘴里包着的一口血,一时没忍住,喷在了他雪白的锦缎上。   “九夗,九夗”   “………”   计昊是战神计蒙的孙子,在我年幼时,曾意外救过他一命。那时去流波山找步蟾,却在龙仙覃洞口看见计昊浑身是泥的被几个绿色的妖怪欺负。   计昊承了战神的性子,一身傲骨,在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妖怪,愣是不低头,其中一个为首的妖怪,吓唬道,“听说你是战神之孙,计蒙打死了我们多少的妖怪,既是你爷爷的债,你这当孙子的就该为他还”   另一个绿色的妖怪,捞着一把大刀,走过来,嘿嘿一笑,“这样吧,小子,你只要求饶,跪下喊我们三个一声爷爷,我们便减去了你魂飞魄散的痛苦”   计昊头发凌乱,额角淤青,无比狼狈地在横躺泥潭里,虽被五花大绑,一双黑色的眼睛却无比地凌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看得三个妖怪心头一颤,心虚着就要去打散他的元神。   我一脚就踹了过去,然后唰唰几脚又踹了过去,踹得三个妖怪懵了神。三个绿毛妖怪一看见我,哆哆嗦嗦,跪地求饶,“神女饶命神女饶命啊,我们不是有意欺负他的,我们这就离去这就离去”   我年幼,不喜欢读经书,但打得一手好架;不喜欢出血,却喜欢出风头,有一颗强烈的正义之心,要匡扶正义,没事就到处转悠,思索着救几个被妖怪欺负得可怜小仙童小仙子,这一来二去上了瘾,打得附近的几山妖怪全都挪了窝。   计昊也确实够意思,人虽然刚直冷漠,看着有点不近人情,但我在修习院那段日子,明着暗着偷偷帮过我几回。这点,我甚是感激。   我虚弱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山洞里,烛光幽微,而计昊坐在我面前,目光炯炯。   看我醒来,他沉声道,“你中了苍兽的毒?”   我思索了一会儿,答道,“诚然,你猜对了”   他坚定地说,“你等着我,我去找苍兽”,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我苦笑,微弱的说,“别去了,苍兽已经消失了,这苍兽的毒,天地间再无解”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转过头来,用探寻的目光来确定我是否开玩笑。   我耸耸肩,表示不可置否。   竹风清寒,我在洞里待了几日,每日昏昏沉沉,神识不太清醒。计昊每次都会带一些药丸让我服下,看着他焦虑担忧的样子,我也不好拂了他的一番心意,但那药丸着实太苦,对我的毒又无半分的作用,真是死也不让我死安生。   看着他进来,手里还拿了一罐黑乎乎的东西,于是我决定旁敲侧击,低回婉转的告诉他,你的这些对我都没有用。   我偏着头,忍住胸腔內的血腥味儿,笑盈盈地对他讲,“先前同你讲的让你救我一命,那是在开玩笑,你想啊,苍兽的毒天地都没有解了,你的这些药自是没有用的,你不用白费功夫在我身上了,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照顾,但如今我已是这副模样了,也必定难逃一劫,你走吧,小时候救你的一命,这次我们俩扯平了”   良久,计昊手忽的握了过来,他说,“九夗,你真的认为我是在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吗?你以为我去修习院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地下了凡,每次看到你只想引起你的注意,想看你笑,想和你一起做任何事情,所以你醒过来时,重黎派你下了凡,我便央求司寿告诉我你的去向,让月老在凡间时为你我记一笔姻缘,我只想同你厮守,哪怕一世。”   末了,他苦笑一声,自嘲道,“可惜,你的姻缘不在我这里,怎么强求都没有用,我回了九寒天,到处寻你不得,却在那晚意外撞见你,可能是天命听到了我的心声吧。九夗,我喜欢你,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想在你身边陪着你,照顾你,好吗”   我惊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些个字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我脑中盘旋,待得我思索了大半晌,才反应过来,计昊在跟我表白。   彼时我有点激动,又有点感伤。   激动的是,十花曾笃定地说,人家桃花、红花、铁花、菊花,都来来回回开上好几百千遍了,你家的花,怕再过一万年都不开。   这次,我头上的花开得不是一点两点的灿烂。   伤的却是,这朵花却是马上要谢了,一来我并无意于他,只道是个在患难中见真情的朋友,谁曾想他竟有一颗心挂在我身上,真是罪过;二来,我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说个话,吐个字都要哆嗦半天,真是句句血泪,这要如何来开导他莫错付一颗心呐。   我打着哈哈,皮笑肉不笑的说,“您开心就好,您开心就好”   他看着我叹息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半夜,我趁他不注意,给他七七八八地施了个昏睡决,一溜烟,一咬牙,用仅存的两成的仙力歪歪斜斜地飞向了苍鼎山。   天上一轮满弧的月,夜色苍茫,群山连绵,万籁俱寂,   我在想,褚子侯,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一想起褚子侯,心头隐隐作痛,似毒液在一寸一寸地腐蚀,渐渐地只觉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一翻身跌下了云头。   龙九朝拍着我的脸,“喂,喂,,大九大九”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见龙若儿一身妖异的红色,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九夗,你又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了?哼,遭报应了吧,你活该,谁让你来和我抢褚子侯的”   龙九朝哀求道,“大姐,你帮我看看大九吧,她好像伤得很严重”   龙若儿说得刻薄,一双手却是伸过来探了探我的鼻息。   震惊一声,末了痴痴地看着我,“九夗,你居然中了苍兽的毒”   而龙九朝猛的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龙若儿白了他一眼,“呆子,你回龙宫拿着神龙膏来给她敷上,我给她渡些修为抑住她的毒”   龙九朝连连点头,临走时,对龙若儿说,“大姐,你好好的照顾她”   眼泪汪汪,还不忘嘱咐我,“大九,你可要撑住啊,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听到没有”,说完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我不大记得龙若儿是怎么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流逝了的,像央碧和仙姜那样,如一只翩跹飞舞的蝶,穿着妖娆的大红衣服,摇曳着消失在天际。   龙九朝一走,龙若儿摇着头进来,郁结地说,“九夗,我们俩也是颇有渊源,每次都是我受伤,难得看你痛苦一次,我却还得出于道义救你”   说着扶起我的身子,屏气凝神地灌着仙气过来,仙气缭绕周身,果然这南极真人的大弟子是名不虚传。   渡送仙法修为,是一个神仙最为脆弱的时候,就像是把自己的一颗心悬空出来给别人传送血液,那是半点功夫都不容耽搁,半点杂质都不容掺和。   因着九凝山的空寂,龙若儿料想这寒夜茫茫,无人会上得山来,再加上山脚下九宁留下的阵法,便随意地布了层仙罩在外头,哪曾想却遇上一双眼睛嗜着血的妖姬。   妖姬头发披散,一双眼睛血红得诡异,站在殿外,狂风鼓起了她的袍袖,她阴着声,邪邪而诡异的笑着,“九夗,是天意如此,让我再看到你。你杀了我的姐姐,杀了我母神,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吃了你的肉,饮了你的血。我如今也活不了多久了,我要你陪葬,你要为我母神和姐姐陪葬,拿命来吧”   说着,化作一团黑色的邪灵之气,像一把锋利的钢铁之剑,直直朝我插了过来,阴厉狠辣。   我一把推开了龙若儿,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痛并没有到来,而是感觉到有什凉凉的液体顺着右手一滴一滴地流,我看见紧闭双眼的龙若儿唇角不断溢出血痕,妖姬的妖邪之力在龙若儿的胸口慢慢融化。   在那团黑色的邪气飞过来时,我推开了龙若儿,而龙若儿却反手一把抱住了我,替我挡了那狠狠的一命。   龙若儿黑眸静止,笑容嫣然,她看着我浅浅的一笑,我竟从未发现她一张脸生得此般好看,她平静地说“九夗,你哭什么呢。我又不是为了救你,我只是欠九凝山一命,当年央碧救过我,我也算是报了恩了。我不恨你,但是我嫉妒你,我自幼乖巧伶俐,父王说将我送去九寒天,我不愿,后来看到了褚子侯,呵,我从未对一个人如此的着魔,我本性不坏,只是为了他迷失了自己,也害过你。我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可惜他却不爱我,他爱你,我的一生是搭在了他的身上,死了还是为了他喜欢的人而死,你说多可笑。”   鲜红色的血汩汩地从她嘴里流出,我泪眼婆娑地颤抖着一双手,想要去捂住她的嘴,似乎不让鲜血流出来,她就能痊愈。   她手指冰凉地搭在我的手背上,面露微笑,继续道,“九夗,不要哭,哭什么呢,你也无须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原本我的一颗心就凉透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若有来生,我宁愿永远在龙宫,绝不去那九寒天,绝不遇见他”   一点一点的流逝,像央碧和仙姜那样,如一只翩跹飞舞的蝶,穿着妖娆的大红衣服,摇曳着消失在天际。   龙九朝回来时,放下了神龙膏,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迹,眼神绝望而空洞,他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之中晃了晃,定定地抱着那衣服,喃喃自语,“都怪我没有在你身边保护你,要不是我你不会独自一个人,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到这九凝山来,要不是我央求你为大九医治你也不会,你也不会死,大姐,你不是从小教导我让我坚强吗,你不是说我这个弟弟是个呆子没有你不行吗,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父王了吗,大姐你回来啊你回来啊”   龙九朝声音飘渺,呆呆地说,“九夗,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要带我大姐回家了,父王还在等我大姐回去呢,大姐肯定想要回家了,她肯定想回去了,大姐,我们走我们回家”   我想睁开眼,却是睁不开了,明显得感到仙力渐散,周身笼罩的气泽日渐稀薄。死亡的阴影层层叠叠,我感觉自己像一缕轻烟,随时都要消散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   我披了件薄纱坐在殿前的玉石阶之上,殿前萧索,台阶冰凉,昔日桃花灼灼流水潺潺的九凝山,举目望去,却是满满的苍瑟凄凉之感。   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个背负了生死血腥的罪人,苍白如我,痛苦如我。我想见褚子侯,哪怕只是一眼,让我最后再看看他。   月色清冷如霜,忽得感觉有脚步声临近,我隐了身形站在石柱之后。   我晃眼望去,如玉的月光下,来人一身墨绿色的袍子,神情苦楚,眉间紧皱,眼神悲伤,步履蹒跚,那四海的威严之仪,那八荒的天神之姿。   我握住拳,死死地咬住嘴唇,拼命克制不让自己出声,泪眼模糊,我心心念念的人啊,此刻就在我眼前,可是我却不能伸手去触摸他,也不能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我暗暗告诫自己,九夗,你不能,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早晚都要消失的,现在去只会让褚子侯徒添悲伤。   月色清弧,殿前空荡,褚子侯转身歪着坐在了玉阶之上,旁边忽的多了几壶酒,褚子侯就一口一口的喝着,执酒的手修长莹白,那泼墨的发在月光下倾泄开来。   影子悠长,却让人感觉如此的孤单凄凉,喝了半晌,喃喃自语,“计昊说你中了苍兽的毒,呵,我竟糊涂到完全不知,素来只你胡闹,你却是不是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在哪里呢。司寿说你多半已经消亡了,我不信,我不信,你怎么会呢,要是真的是他说的那样,那我就来陪你”   月光下他的背影,单薄而孤寂,我指节泛白,骂了一声,妈的,老子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管他悲不悲伤,现下快活了才是真。   我喊了一声褚子侯,褚子侯愣了一愣,深邃地往四周望了望,我正欲冲出去给他个惊喜。   忽的,夜色之中闪出一道光,来人一身白色仙服,整整齐齐的穿戴一丝不苟。   白凉神色慌张,施了个礼,声音颤抖的说,“殿下,往生河生了变故,塔顶突的坍塌,塔下的怨灵齐齐冲出,殿下快去看看吧”   我把指甲掐进了肉里,渗出了殷红色的血丝,听得这话我生生地止住了迈开的脚。   走之前,褚子侯回望了一眼,自嘲道,低低地说了声“果真是喝得多了”   两日里,有几个小仙童前来清扫大殿,只听得其中一个说,“那往生河的塔顶被那七邛冲碎了,底下的怨灵真真的瘆人啊”   令一拿扫帚的仙童抬头道,“但也不见得是坏事,听我师傅说,那做了奠基石的仙人们全部的精魂都回来了呢,有的还直接凝聚复生了呢”   其他几人纷纷符合道,“是啊是啊,听说雪音仙子本做了那塔下的奠基石,可是亏得那塔坍塌,她的魂魄聚齐,殿下花了一天一夜将起复生了”   一仙童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我白凉的坐骑讲,本来殿下可以将七邛封回去的,可是因着去救了塔底的雪音仙子,才错失了良机”   “雪音仙子是天地最为温柔的神仙,生得如此的美丽,哪个男人不动心,这配殿下,也是极好的”   我的仙力也已消散的七七八八了,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一双耳朵却还灵敏,仙童的话渐渐飘远。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该难过还是该悲伤,只有一副躯壳躺在这冰冷的床榻之上,殿外月色寒人,殿內寂静冰冷,自我了断都已无法,只有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等待自己像一阵清风,一点一点的褪散。   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将天命抽得满地找牙。天命喜欢开玩笑,笑着笑着就想让你哭,哭着哭着就让你笑,而今,却让我哭笑不得。   七邛说,我来的时候,你就僵直地躺在那里,一双眼睛像死鱼一样往上翻,看着风吹就要倒得模样真真叫人心疼。还好我眼疾手快,才智过人,魔力深厚,远见卓识,知道你定是中了苍兽那小畜生的毒了。   七邛还说,你这小命只有我能救,亏得我一身剧毒,才让你以毒攻毒捡了一条命。   我睁开眼后,看着眼前一张猥琐的大脸,问他,你是谁   七邛一听,两颗黑乎乎的牙齿一露,两眼放光,嘿嘿一笑,开心道,我是你爷爷。   我当场就怒了,起身就给了他一脚。   他愣在了原地,怔了怔说,“奶奶的,小丫头片子,我真是你爷爷”   我瞟了一眼,此刻在殿门口啃鸡腿正欢脱的破老头儿,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头发披散,两眼无神,一副猥琐像,我委实不敢承认他居然是七邛,还是我的爷爷。   据七邛说,远古时期,混沌初开,星云不分,主神和我同为天地之神,却忽的一日,天地怨灵众多,为了驱走这些东西,七邛去怨灵堆里收魂,被怨灵扯入了魔道,魔力日渐累积,一发不可收拾,一不小心生生毁了天地的圣灵,主神率众神大战,结果把七邛打得落花流水,七邛虽入魔道,却还是一颗正义之心,哪晓得这主神玩真儿,杀死了他百万兄弟,于是,怒不可遏,说我定要踏了你的天地,灭了你主神。   主神一听,也怒了,把他收进了往生河的塔內,怨灵被镇压在塔下。   啃了一口鸡腿,七邛摆了摆头,咽下去,甚为感伤道,我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他,你也知道一怒之下的话是当不得真的,他居然还给我关了这么多万年,真是遭人恨。   七邛这个血淋淋的告诫告诉我们,饭可以乱吃,话一定不可以乱说。   他还说,我在塔內关了这么久,也思索了一下人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想改过自新,来弥补我的过错,哪晓得我每每修炼到要冲出这破塔时,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又给我顶了回来,你说气不气人。   说着气愤地又啃了一口鸡腿,油渍满面,他却吃得是津津有味儿。   他砸吧砸吧嘴,摸着肚子道,这九凝山还是我亲自化的,对了,若我算得没错,你该是叫九夗。   点点头,笑意盈盈,表情甚是满足,“嗯,不错,果然我的孙女长得还是水灵灵娇滴滴,配得上这九凝山”   忽的,一脸哀婉,看着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我不解,睁着大眼睛去望他。   只听他连连摇头道,“多好的姑娘啊,可惜是个智障”   “……” ☆、颠覆      七邛喜欢吃各种肉食,烤鸡烤鸭烤鸟,尤其最爱啃鸡屁股,我着实不大理解。   他还喜欢吃人间的糖葫芦,喜欢拉着我上天入地的跑,各大神山上转悠,果然是我亲爷爷,一刻都闲不住。   他说自己闲得发慌,想找点乐子。于是,我俩幻化成凡人的模样,天天往凡间跑,让人最为头疼的是,一不留神,你转身他就不见了,每每找到他时,都蹲在烧烤摊的门前,两眼放光,嘴流着哈喇子,真是丢脸得紧。   月色上枝头,玉色满地,我拿着那日褚子侯遗落的木簪,细细的抚摸着,不知道褚子侯在做什么呢,听说雪音仙子回来了,他们两个怎么样了呢。   我想像了一下,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   “我说你天天晚上拿个这么个破玩意干啥,你把天给瞅穿了都有用,你爷爷我一生的宗旨是,洒脱,要过得洒脱,反正神仙不死,不快活点做什么呢。”,七邛蹲在我旁边啃鸡腿,边啃边教导我。   我白了他一眼。   七邛哼了一声,“你是我的孙女,我们流的血液是一样的,我还不知道你,小丫头片子,哪个小子这么有福气让你看上了。”   他停下啃鸡腿的手,看着我,拍拍我的肩,一本正经道,“丫头,喜欢的东西就要把它握在手里,我九凝山的人,不要矫情窝囊,像你爷爷我喜欢鸡腿一样,只有啃了它,我才舒坦,去吧,不要让自己不快活”   仙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我翻身跳上了云头,奔着天子殿而去,内心汹涌澎湃,加施仙法让云行得快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褚子侯。   我想,要是褚子侯不喜欢我了,或者喜欢温柔的雪音,又或者雪音正在和褚子侯缠绵呢,那我怎么办,那我会默默地走开,衷心祝他们幸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从此不再踏入九寒天一步。   我呸了自己一口,那就不是我九夗,我一定会指着他破口大骂,滚你大爷的褚子侯,滚你大爷的雪音,褚子侯你个负心汉,你敢辜负本大爷的一片真心,看我不碎了你。   我想着想着,便到了天子殿的殿门口,此时,我却止了步子,迟迟不敢迈开腿,万一呢,万一他们俩真的在你浓我侬呢,他说,九夗对不起,我还是喜欢雪音,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要打要骂你随便,那时,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院内桃花像粉色的雪落了一地,微风轻起,花瓣随风而舞。我轻轻地推开殿门,瞧了瞧四周,欣喜地发现,雪音不在,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殿內传来微弱地咳嗽声和飘来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殿內极静,冷得有点瘆人。褚子侯仰躺在云塌之上,嘴唇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头发随意的散乱着,我大惊,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般病泱泱的神态,哪里还有他殿下的样子,心微微一紧。   被衾只盖了一半,我伸手想去帮他提上去时,他闭着眼睛,虚弱地说,“下去吧,不用照拂我了,去告知司寿让他明日不要过来了”   我没有应话,他咳了几声,又继续道,“我若是此番度不过这劫,白凉,告诉十花,让他施追魂法把我的魂同九夗的精魂牵系在一起,至少我还是同她在一处的,她喜热闹,一个人怕寂寞”   我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哭着喊了声,“褚子侯”   云塌之上的褚子侯,听得猛地睁开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颤着声问道,“九夗?”   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含糊不清地回答他,嗯嗯嗯,是我是我是我,我回来了。   他紧紧抱着我,用手细细地摩挲着我的脸,一寸一寸,小心翼翼,似是一件掌上的珠宝,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看得我心里很是难过。   良久,他沙哑着声音道,“我以为你抛下了我,我上天入地的找寻你,你都不在,我以为你怪我,你中了苍兽的毒,我居然没有发现,我很自责,我自责自己没有好好的保护你,我想着,我马上也就要来陪你了,可是你如今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好开心”   我一震,擦干眼泪,抬起头来,问他,“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他抱着我的手臂顿了一下,按着我的腰肢,让我紧贴住他,眼眸深沉,只是低低道,“无碍,你能陪着我我就别无所求了,我只怕你还怪我,不肯原谅我”   我挣脱了他的怀抱,脸色一冷,淡淡地说,“我要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照顾自己”   只看得他眼光一暗,眉间忧伤,嘴唇紧抿。   我挣脱他手的禁锢,站起来,弯腰脱了锦鞋,齐齐摆放好,在他不解的眼光中,外袍随手一扔,转身跳上仙榻,掀开被衾一角,躬身钻了进去。   被窝里有点温暖,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竹香味儿,又夹杂点药草的香味儿,让人如此的安心,手脚像只章鱼全都粘在褚子侯身上。   褚子侯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倾身覆了过来,紧紧地搂住了我。   此刻好像心里的一个洞,遭风霜侵蚀,雨雪洗礼,变得残破不堪,忽然一夜之间全都缝补好了。   夜里微凉,褚子侯咳得极轻极其压抑,但是我的听觉敏锐,也嗅到了黑暗里铁锈般的血腥味儿。   第二日,樱红看见我,大吃一惊,端着茶盘的手抖了几抖,半天回不过神来,等缓过神儿来,却是腿一弯,倏地跪倒在地,一双眼睛通红通红,抑着哭腔道,“九神女,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就好好陪陪殿下吧,殿下从往生河回来后,这几日连连紧闭殿门,谁都不准进去,问白凉,他却是一字不提。我们不晓得出了什么事”   我眼一沉,转到殿后的花园里,找到了陆吾,陆吾是这天子殿的管事儿仙人,大小的事务都是他在打理,白凉一根筋,问他他定不会透露半个字,倒不如问这心慈仁厚的陆吾来得清楚。   我找到陆吾时,陆吾正在后院锄地里的仙草,看到我去了,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放下锄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来作了个揖,温声道,“九神女”   我低声问,“陆吾,褚子侯到底出了何事,为何他如此憔悴不堪,身上的仙力像是失了大半”   陆吾低着头,肩膀一颤,极力压抑地说,“九神女,许是殿下他过于操劳,待得服了花神的仙药,休养几日便会好转的”   我脸一板,朗声道,“陆吾,我记得你来这天子殿殿下很久了吧?”   陆吾疑惑,恭顺回答道,“是”   我继续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子的性格了,你今日若是不同我说实话,那我也是有法子知晓的”   良久,陆吾缓缓抬起头来,眼匡湿润,看着我,声音颤抖,“九神女,我今日就同你讲了。自打你不见之后,殿下日日去寻你,去各大神山上找仙药,他还常常一个人人晚上去九凝山,一呆就是大半日,从来不沾酒的殿下那段日子却是嗜酒如命,你也知道花神的酒刚烈,怎么能那样子喝呢,结果那日,往生海出了事情,塔顶被冲破,怨灵集结,事发突然,殿下赶过去和七邛大战了一场,但你也知晓,那七邛的力和天地相比,但怕的不是七邛,而是被压在塔下的怨鬼生灵,而此刻的怨灵想要颠覆塔身,殿下本就精力不足,此刻只得让七邛逃走,去镇压塔底,怨灵积怨甚重,一时间邪气四起,将塔身冲破得体无完肤。殿下见此,祭出了自己的元神,把自己一身修为化作镇邪塔,镇在了往生河,现在的殿下已然是一具空空的躯壳,但七邛还未镇压,他不敢轻易归魂,但那具空空的身体强撑着只是还在等着你归来”   陆吾重重的一声叹息,九神女,殿下的元神已无,只怕是时日无多,殿下等着你回来,你就好好的陪着他罢,让他安心的去。   我的心像是有什么在不断的撕扯一般,那种疼痛让人窒息到昏厥。   我捂着一双流泪的眼睛,飞奔到星宿宫,一脚踹开殿门,抓着星宿老儿的衣服,恶狠狠地问他,“你不是算天命吗?你这么会看星象,那褚子侯的元神没了,可有什么法子救他?”   星宿一听,脸色忽的变了几变,摇了摇头,痛心疾首道“心是一个人的根本,无心无人可活;元神是一个神仙的根本,没了元神又怎么能够活呢?”   我绝望地看着他,手指冰凉,颤着音问,“那他注定难逃这一劫了吗?”   星宿微不可轻地点了点头,但忽的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过还真有一法子,这七邛之力可无天地比拟,他和主神创了这天地,有神魂之术,只要他能够出手,为殿下造出一个魂魄,重新生出一颗元神,殿下便能躲过此劫,哎,只是莫说七邛难寻,仙邪难存,就是寻到了他又怎会来救殿下呢”   我突的百感交集,破涕为笑,欢快的回了句,“这一次倒还真不难”   我乐滋滋地想,七邛是我爷爷,我只要跟那破老头儿撒个娇,给他拿几个鸡腿,诱着他来九寒天悄悄给褚子侯造个元神,神不知鬼不觉,就万事大吉了,我暗暗地夸了一下自己的机智和英明。   我去抓了一只鸡,用火烤好,用纸包着放进袖里。   回到九凝山,果然看见七邛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蹲在门口,只不过手里拿着的不是一个鸡腿,而是一本皱巴巴地破书。   大老远的看见我,放下书,就笑眯眯地同我招手,“哎哟,小丫头片子回来啦!快来快来,告诉你爷爷我,你们俩咋样啦?有没有什么八卦,你有没有手撕白莲花”   我挨着他坐在门槛上,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七邛嘿嘿一笑,凑过来,一脸猥琐道,“丫头丫头,你们俩亲嘴没,亲嘴没”   我抽了抽,瞪他一眼,这老没正经的,“你一把年纪了,你害不害臊,哼,老没羞的”   他撅着嘴,嘟囔着说,“人家也是在塔里呆了这么就,就好奇嘛,你是我孙女儿,我关心关心一下我未来的孙女婿不行啊,话说,孙女儿啊,我孙女婿怎么样了?”,说完两眼期待的看着我。   我一听,眼泪就要开始止不住掉,摇了摇他的手,焦急道,“老头儿,你快去救救他吧,他就是因为你把塔顶冲破了,塔下的怨灵积聚,为了镇压它们,褚子侯祭了自己的元神,散了自己的修为,你有神魂之术,你去为他造一个魂魄,重新塑一个元神好不好”   七邛一看我哭,惊慌失措地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你莫哭莫哭,我最怕人哭了,原来同我过招的就是我孙女婿阿,不错,我孙女有眼光,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啊,那小子的修为我试探过了,有那主神的影子,哎,但是赶我还是差了点,需要加以修炼,我倒可以指点指点他,毕竟是我孙女婿嘛,一家人啊,说到一家人,当年九凝山是我造的阿…”   “………”   这破老头儿还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唠叨,话说着说着就跑偏了题,且越扯越远。   我跺了跺脚,把鸡腿往他怀里一扔,咬牙切齿道,“你救不救,救我们就赶紧走,不救你也得给我救”   七邛看见鸡腿,乐滋滋地踹进兜里,眉开眼笑,“你看你这孩子,性子咋这么急呢,等会儿我,我先”   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我睁大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敛了笑容,嘴角自嘲地一笑,“不用走了”   只见九凝山的上方,半边天际被黑色密集的一片齐齐覆住,忽的轰隆一声山摇地动,声势浩大,金光闪现,层层仙障晃得人睁不开双眼。   重重叠叠地人似潮水般挤涌下来,八方的神仙齐聚一堂,天兵天将把九凝山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战神计蒙披着银色盔甲威风凛凛地站在前头,大病初愈的褚墨一身威仪地站在旁边,青伶踮脚紧跟其后,十花从容不迫地站在褚墨地旁边,老龙王横着眉端在后头,还有白发苍苍的南极真人、星宿星君、白凉等各路平时熟悉的仙家,连蓬莱温玉的大哥温阳都来了。   群山迷雾,空谷幽兰,仙泽渐渐退散,众仙家踏着步子慢慢逼近。   青伶一看见我,两眼放光,欣喜若狂地扑了过来,“师傅师傅,你还活着,太好了,徒儿”   褚墨不解,抬手喊了一声,青伶,看见我时怔了一怔,拜了拜,“九姨娘,你怎么和和七邛在此”   七邛满心欢喜,高着声调,乐呵呵地问我,“丫头丫头,这个小丫头又是哪个,怎么喊你师傅,难不成是你收的徒儿,哈哈”   他拍了拍手,欢喜道,“哎呀,我喜欢我喜欢,这个小丫头看着模样乖巧,甚有灵性,中意中意,我也要收她作徒儿”   青伶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缩在我背后。   层层仙力锐利逼人,削落了悬挂枝头的桃花。   我冷意渐深,操着手靠在门匡上,高高地看着星宿,“今天,九凝山可真是热闹得紧,不知道众仙来我这九凝山作什么?”   老龙王一脸怒不可遏地看着我,咬牙切齿道,“妖女,你害死我若儿,若儿她生性纯良,要不是你,她怎么会死,哼,我早知你不是好人,如今你同七邛为伍,简直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妖女,快快投降”   站在旁边的七邛一听,连连摆头,皱着眉,歪着问我,“丫头,这破老头儿谁呀?!说话跟放屁一样,一口一个妖女,长得如此猥琐,我看你才是妖女,你全家都是妖女”   我咽了咽口水,众神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龙王满面通红,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重黎忽的发话,正色道,“小夗,我自幼看着你长大,自然了解你,七邛乃上古魔祖,若不灭了他,天地是没有安宁的,我相信你可以辩清黑白是非,快过来”   十花直直地望着我,轻声地说,“夗夗,过来”   七邛噘着嘴一声冷哼,拉着我的衣袖,用手指着他们道,“哼,去哪儿呀,你们这些个小神仙,和当年主神一样,装模作样,假正经,丫头是我七邛的孙女儿,她哪儿也不去”   群仙哗然,有人叹息,有人点头,有人附和,有人窃窃私语。   突然,一身银色盔甲的计昊从人群堆里站了出来,看着我,沉着色,问道,“九夗,如今七邛难逃,你过来,我相信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我好笑,随口反问了一句,“你们口口生生地说我是妖女,可我从未害过人,你们又口口声声说七邛是魔头,可是他从冲破塔顶出来,也从未加害过人。我看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   重黎脸色铁青,白发苍苍地南极真人缓缓站出来,摸了摸胡须,声音柔和道,“九神女,我知你为九凝山神女,有你的责任,那七邛是不是同你有血缘关系,但这天地间道有道,正邪无法两立,即便他今日没有害人,可他往日的手却沾满了血腥,谁也无法保证他往后没有害人之心啊,老身奉劝神女一句,勿要插手此事”   我脸色苍白,手一抖,颤着声问,“若我不呢”   一身阳刚之气的温阳,正气凛然地昂着头,“那神女就休怪我们不顾往日的恩情了”   战神却一声大喝,“七邛,你放出了怨灵,害得生灵涂炭,我们众仙今天齐聚于此,定是将你捉拿,如果你乖乖束手就擒,我们便可让你少些痛苦,不然今日定要你飞灰湮灭”   说着,一柄散着银色的三叉戟飞了过来,直直朝我这个方向,七邛一把将我推开,脚一蹬,飞上去将三叉戟踢了回去,再施出一道黑色的光芒射了回去,战神脚一弯,倏地半跪在地上,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十花站在群仙前面,面无表情,低声地说,“小夗,你先待在里面吧”   话毕,袖袍一挥,一个巨大的金色仙钟罩忽的从天而降,哐当的一声,稳稳地将我和青伶倒扣在仙罩之内。   我大惊,施法打了几道,仙钟罩却是岿然不动,我气急踢了几脚,只得趴着静观其变。   密密麻麻的仙兵仙将,步步紧逼,小心翼翼地靠近七邛。   七邛哼哼地笑了一声,说了句,“小娃娃们,不自量力可是要吃些苦头的,我今日不同你们玩玩,你是不得罢休的,那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这嗜血的魔珠”   大家顿住脚步,战战兢兢,屏气凝神,白凉举着手,皱着眉,高喊了一声,“大家小心”。   我心一揪。   说着,七邛猛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高举在空中,我抬头一看,半空中露出一截烤糊了的半个鸡屁股。   我扶额,抽搐着嘴角,心想,“你能不能正经点”   众神见此,怒不可遏,计昊说,“七邛,少耍花样,你今日死期已到,为我往生海的将士们偿命吧”   七邛抬首一看,哎呀一声,“拿错了”   忽的,把鸡腿一扔,从怀里一摸,拿出一颗黑色半透明的珠子。   一个站在前面的仙兵见此,用力朝着七邛左手臂上砍了一刀,顿时鲜血如注。   我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跪着大喊了一声,“破老头儿”,运着全身灵力去打仙钟罩,青伶见状,也加入我一起。   只听得,七邛啊呀一声,看着自己的手臂,眼睛渐渐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右手用力一甩,珠子飞着悬立在半空中,嘴里叨叨一念,平静的天空忽的风云变色,狂风大作,幽幽地回声,仿若从地狱而来的群鬼哀嚎,声音渐渐汇集,浓浓地血腥弥漫在湿润空气中。   星宿惊慌失措,大喊道,不好,七邛嗅到了血腥气,压在体内在的魔性被激发了,失去了理智,这血珠嗜血上瘾,大家万不许靠近。   但黑珠渐渐发出红色光芒,闪了几闪,半数仙将全都口吐献血,横七竖八歪倒在地。   我撕心裂肺地喊,“不不不,破老头儿,你不能你不能伤害这些无辜的人,你不能的”   众仙见七邛的厉害如此凌厉,皆大惊失色,南极真人慌张地说,“大家避开魔珠,攻击七邛,趁他的邪力还未完全恢复,八卦星象上,九星连体,有一移位,我们今日众仙之力一齐上,定能将之铲除”   众仙一齐发力祭出各自的法宝,围着七邛齐齐迎了上去,而七邛邪魅一笑,电光火石间,雪球尽数吐出了累累的白骨,袖袍一挥,众仙被一股强大的幽邪之力纷纷震伤,计昊吐着一口血弯膝在地,重黎脸色苍白咳了几咳,十花的连连倒退几步,大病初愈的褚墨更是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仙钟罩被这股热浪似的邪力冲得有所松动,我顺势一推,飞出了仙障。   天地之间混沌一片,茫茫的血色在空中张牙舞爪,七邛站在半空中飞舞,血珠似有一股强大的力开始吸附,硕大的狂风,将殿门前的两颗桃花树连根拔起,血珠魔力甚重,血肉之躯进入必为累累的白骨出来。   众神渐渐重心不稳,我大喊一声,老头儿,破老头儿,快停下来。   我一把冲过去,使劲摇他的肩膀。他无甚表情的看着我,一脸探究,问,你是谁?   我刚想接话,岂料魔珠之力却将我引了过去,眼看我便要生生掉入着无底的血色深渊,有只手将我使劲一推,他却被吸入了这血珠当中,最后那一眼,计昊的眼神里,异常的温柔,嘴角笑了笑,他轻轻地对我说,“九夗,我终于还了你这一命”,顷刻,我看见他在我面前化作茫茫血雨。   战神疼彻心扉地大喊一声,“昊儿”   而血珠尝到了血的滋味,更加肆无忌惮,邪力更加大,众神不稳,开始慢慢被卷入。   我忍住眼泪,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拉着七邛的袖子,喊,“七邛七邛,我是你孙女儿,嫡亲的孙女儿,你快停下来停下来” ☆、最后   果真,七邛一听,挥着的袍子停了下来,一脸不解又似想起什么,忽的咧嘴笑了笑,“我不大记得起,但丫头我喜欢你,不像那些个假神仙,既然你不让我打那就不打了吧”   不知道谁,忽的拿着一把带了十成灵力直直刺了过来,生生插进了七邛的胸膛,天上的黑色之气翻滚的越加厉害,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滔天大鹏,展翅高飞在天际,朝着七邛飞来,我倾身去挡,偌大的鹏却俯身在我脸上用力一啄。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疼啊,钻心的疼,眼眶的地方似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出。   我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听得右方青伶悲凉地大喊一声师傅,七邛轻轻喊了声丫头,随即他说,“我这就灭了他们,为你报仇”   随即我能感觉他举起袖子,正要召唤血珠之力时,我苦笑着摇摇头,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虚弱地说,“爷爷,我从来没有喊过你爷爷,九夗求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伤害无辜的生灵,好不好”   茫茫的血雨之中,七邛逐渐地放下手,声音沧桑,说了一句,“好”   而重黎和十花相互一眼,众仙再次齐力迎上去,仙骨钉如暴雨般极速飞来,齐齐地插进七邛体内。   我醒来时,躺在床榻之上,眼上覆了根缎带,我沙哑着嗓子问道青伶,“玲儿,七邛呢”   青伶哽咽,“师傅,他被关进九尘台的天牢当中,正在被天火焚烧,你就不要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七邛同我虽然不过短短半月的相处,我们的身体里却留着相同的血液,他为魔头,可从未害过我,反而对我如此之好。在厮杀当中,也并未取人性命,却只是伤了他们,因为我的哀求,七邛停下来,却反被削骨的仙骨钉所伤。如今,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如此被人糟蹋,我委实做不来这种绝情之事。   再说,只有他能救褚子侯,我怎么能够看着这点希望都没有了呢。   “伶儿,我九凝山从来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我欠了七邛一个大的恩情,如今我要还了他”   青伶惊恐,我一施法,青伶昏睡了过去。我强忍眼睛的灼辣疼痛之感,踉踉跄跄地下了床,凭着记忆寻到了九尘台的天牢。   一路上记不清用着神力打了多少仙将,却听得仙骨钉的咻咻声和烈火的滋滋声夹杂着七邛的微弱惨叫回荡在我耳畔。   我打得更加用力,在天火坑旁寻到了奄奄一息的七邛,我看不见他,却只听得他虚虚地说一句,“丫头,果然没有看错你,是我七邛的孙女”   忽的,天牢內齐齐踏入众多脚步声,该来的总会来。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不确定道,“九夗?”   我举着解仙锁的手一滯,鼻尖一酸,像隔了千万年之久,我不敢转身,却感觉到褚子侯就在我几米开外的地方深深地看着我。   老龙王一声大喝,“妖女,你竟敢私自前来助他逃脱,赶快乖乖束手就擒,不然你今日难逃一劫”   我祭出剑魂,冷冷地笑了笑,“九寒天的神仙,最为咄咄逼人,你们才是非不分,一个个满嘴的天下苍生,可是哪有半分济世的情怀,七邛我今日带定了”   褚子侯哑着嗓子,咳了几声,沉声问我,声音苍凉,“九夗,你为何要七邛逃脱,你可知他塔下的累累的白骨,你可知那往生河无辜的生灵”   我知他虚弱无力,想要走过去抱抱他,却已不能   神龙鞭朝着我直直打来,我看不清方向,直直咬牙挨了这一鞭,第二鞭正要落在我身上时,有人惊呼一声殿下,忽的鼻尖嗅到了淡淡地清墨竹香,一个旋转,稳稳地落入一个怀抱。   只听得褚子侯的声音响起,朝着对面,冷冷地说,“今日有我在,谁敢动她一分一毫”。   我踮起脚尖,想要够着他,他用手拍了拍我的背,一只手揽着我,一只修长的手温柔抚上了眼,颤抖着声音,“你的眼睛呢?每次你都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你可是忘记了你还有我,夗夗,你还有我”   “七邛,今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有人大喝一声。   随即一道催天的仙力往七邛身上打去,七邛身子一侧,那道仙力却直直地朝我飞来。   只见褚子侯双手将我一推,轻轻地说了声什么,我大惊,伸手想要去够,却在空中抓不住任何东西。   只听得天火烧的滋滋作响,像一个张牙舞爪露出獠牙的怪兽,天火坑像一个巨大无底的深渊,而褚子侯此刻正被这深渊慢慢吞噬,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吞噬着,众将齐齐厮喊,有人上前却已来不及。   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射出道道耀眼而璀璨的光芒,令人睁不开眼睛,众神跪倒一片,哽咽之声响起,“我主安去”有人说这是天地,还有人说这是天地之主的最后一缕魂魄,最后一丝光亮。   呵,那四海的威严之仪,那八荒的天神之姿,安得众生安宁,佑得四海平稳。   黑,眼前好黑,最后一丝光亮?最后一丝光亮?呵,眼前的一片黑色里,我找不到你们所谓一丝的光亮,   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还有他的笑都一一浮现在我眼前,他说,夗夗,你还有我。   他说,我很怕,怕你一去不返。   他说,我只怕你还怪我,不肯原谅我。   他说,每次我见你你都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你生性胡闹,怎么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   都说天地最痛不过剜心挖眼之痛,可是我怎么会觉得一颗心变得麻木呢,外界模糊,深深黑色的世界里像一张巨大的网,我像一个迷路而无助的孩子,找不到一点儿出路。   七邛站在我旁边,扯着嗓子喊了我几声,颤颤巍巍,“丫头,你别吓我啊,丫头,丫头”   冷啊,无比的冷,我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冰凉冰凉的。   我捂住双眼,怎么办呢,龙若儿为了救我推开我,计昊为了救我推开我,现在连我最爱的人为了救我也推开了我,我好好的活着,可是你们却要为我付出活着的代价,前因后果,不该这样算的,他们不欠我。   没了亲人,没了眼睛,没了褚子侯,那无尽的生命于我还有什么期许呢。罢了罢了,你们欠我的,我欠你的,就让它了结在这里吧。   天火火势熏人,火焰灼开缎带,裙袖翻扬,黑色的发在空中纷乱飞舞,我嫣然一笑,纵身跳了下去。   一股黑色的磅礴之力却大股大股的注入我的灵台,在熊熊烈火之中,七邛抬着手,立在火中看着我,无比的慈祥地笑了笑,“丫头,爷爷没有留给你什么,反倒害了你一命,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那个塔,爷爷我实在是不想回去了,渗得慌,今日就把我这天地之力留给你,你好好琢磨,莫负了我的一番心意。但爷爷我是真不得喜欢个这些神仙,来生,爷爷一定还当一个魔王,也把你变成妖怪,不做这害了你的神女”   说罢源源不断的气流缠绕我的全身,托起我出了着天火坑。   顷刻,七邛却也在天火中化作层层的黑色灰烬,随着一阵风,飘满了我的整个裙摆,落到了我的指尖。   他们说,这妖女继承了七邛的一身邪力,必须净化,而这天火说不定于力无用,何不如将其镇压在苍鼎山灵气甚厚的地方,以此来洗濯她的一身妖力。   他们说,亏得天命仁慈,令得殿下的一缕仙魂依附在神崑镜內,才让殿下大难重生。   他们说,殿下真真是忘了那个神女,醒来魂魄不全自然失了从前的记忆,忘了也好,免得徒增感伤。   他们说,那个孩子的眉眼像极了褚子侯。   他们说,上青黛仙子真是极好的福气,坐拥了天地之间唯一的神后,还生了个白白胖胖聪明伶俐的小子。   他们说,十花上神为了救那妖女,散失了一身修为,被天命谴责流落凡间。   他们说,可惜了这妖女的一身仙力,要不是为祸天地,与妖魔为武,执迷不悟,妄想毁天灭地,如今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的下场。   温玉蹲在我的身边,默默地看着我,抚摸我的头发,轻声地安慰我说,不要去想了,都过去了,不要怕,我还在你的身边,小夗,我还在你身边,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当夜,他去了九天,却再也没有回来。只有一只青鸽叼了他的木簪回来,路过的小徒弟说,他被守洞的神火雀震得四分五裂。   我的神识开始恍恍惚惚,任着血从眼睛流下。   清风明月,九凝山的夜极冷。   我被压在了九凝山下两百年了,每月十五,月月飞雪,我没了护体的仙力,只得生生受着这凛冽的严寒,似一把把尖刀子,刺人心骨。   我咬着牙,寒阿,冷啊,恨啊,那种冷到骨头里的寒夹杂着恨,让我撑了下来。   奇怪的是,十五的月却是桃花开得最旺之时。   寂静的山岭,成片成片鲜红的花海在月下铺展涌动。   我感觉到有人轻轻地飞落在了我身边,茉花的香味儿沁入鼻端,她蹲下摸了摸我的头,良久,柔声道,“夗儿,你受苦了”   雪女坐在我旁边,陪我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她扬起头,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夗儿,今夜星夜璀璨,我喜欢这星夜的感觉,你觉得呢,你喜欢吗”   良久,她忽的想起来,苦笑一声,摇摇头,“我怎么忘了夗儿你看不见呢”   她静静地坐在地上,背靠山石,声音在月夜下温柔而苍凉,她说,“夗儿,当初我愿意化作镇邪塔下的一块奠基石,你委实不欠我,那是我父君七邛欠我的,只有我的血作为引子才可冲破这邪塔,只是拿你当了挡箭牌而已。没想到对不对,我是七邛的幼女,也是你的嫡亲姑姑,你父君的妹妹,在雪山上吸收天地的纯灵之气长大,生来就是为了救他而活着,我活着就是为了等他回来的这一天。”   顿了顿,她悲哀而凄楚的苦笑了一声,“多么可笑啊,你说,他从来没有见过我,可是我却为了他而存在,他将自己毁灭之前却一眼都还没有看到过我,甚至不知道我的错在,若有来生我多么希望能够见见他,他即使给我一点点温暖,我也会觉得满足。”   罢了,她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指尖颤抖,“夗儿,你是个好孩子,褚子侯也是个好孩子,所有的苦不该你一人来受,你本该得到幸福。你承载了他的一身之力,你可知他的神力可与天地相比,当初他和主神创了这天地,创了这九凝山,诞生了万物,创世之人自是可以作这灭世之人””   语毕,星河褪去,一道强烈的红光乍然闪现,电闪雷鸣,风云大作,我只听得耳畔的似有千军万马踏蹄纷至,山开始松动,地开始抖动,滔天巨响震得我耳鸣,体内似装满了什么东西,膨胀着要生生地撕扯割裂开来。   宇宙浩瀚,九星连体,星宿移位,浩劫夕旦,万物枯残,红女复苏,万物有灵,天地颤动。   像来自亘古的呢喃,渐渐变大,地狱恶鬼轰动,天宫神殿坍塌,四海惊涛泛滥,生灵哀嚎咆哮,云天相接混沌。   雪音,站在天地最具灵气的地方,用血魂祭奠了这渺茫的天地,引出了七邛创天地的磅礴浑厚之力,时间的奥秘,在于有和无,既可创了这世,也可灭了这世,时间可以推着走,自然也可倒着流。   雪音一双眼睛清澈,空灵地说,“万物有序,被打破宇宙生死法则,一一重来,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逆天行之术,重改生死,作为承受之人,我不知你会发生什么”   雪音说,“夗儿,莫辜负了父君同我的最后一番苦心”   浩瀚宇宙,茫茫星河,时间空间,万物生死,变换有则,而今重改此生,愿天地厚待,愿生灵安息,愿万物归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